《风声》中黄晓明饰演的日本军官
罗曼蒂克与杜月笙
杜月笙一度是地摊文学的王者(如果说川岛芳子是女王的话)。后来成功学(地摊文学的变种)成为中国特色的显学时,杜月笙又成了人生导师,他教给年轻人的处世智慧的数量仅次于曾国藩和于丹。他的幽灵总是在火车站等流动人口密集的地方出现。在电影《建国大业》中,杜月笙戴着墨镜,与太子对峙,像个相声演员。杜月笙魅力的来源有两个,一是政治,他如何发迹,人缘多么好,为什么屹立不倒,二是性,他怎样和人通奸。
身体总是很诚实的。在这些故事中,杜月笙和戴笠并没有什么分别,他们还以互相诱奸妻子为最大的享乐。政治和性是永远的禁忌,这些故事的意义在于人为什么要穿衣服。在《罗曼蒂克消亡史》中,从没出场的、权势熏天的戴先生就是戴笠,他玩弄的那个女性叫吴小姐,原型是蝴蝶。主人公陆先生的原型则是杜月笙。这段上海滩的旧事人们都听过,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同为青帮大佬,张啸林不要脸投靠了日本鬼子,被杜月笙搞掉了。上海解放后,黄金荣每天早起扫大街,杜月笙跑到香港,没多久就死了。
历史与小说之间出现了一个缓冲的地带。戴笠和杜月笙有八拜之交,是异姓兄弟。蒋介石功成名就之后,还专门去给黄金荣磕过头,差点把黄金荣吓死。这些掌故都可以归为野史。野史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一方面它是未经权力确认(钦定)的、私人的历史,提供了不同于官方的解释体系,另一方面,它的非官方地位又不断申诉自身的道德优势(野史才像是真实的)。野史中当然有一些严肃的学术著作,但更多的像是网络小说。驱动它的不再是某些意识形态下的叙事策略,而是罗曼蒂克的想象力。
乔治·奥威尔老先生说,谁控制了现在,就控制了过去。本朝人不修本朝史。现实和历史的张力一直叠加,不断生产出暧昧的空间。当那些故事撕破历史叙述的渔网时,罗曼蒂克就帮助它们复活了。这是个和创世纪相提并论的领域,充满了谋杀、决斗、豪赌、财宝、复仇与爱情的真实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