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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人类面对最深沉的悲剧,涌动的不是抽象的义愤填膺,而是凛然的心生悲悯。
最近,一段讲述“格斗孤儿”的视频在网络上引发热议。视频中两个来自四川凉山的14岁小男孩,被成都的一家格斗俱乐部收养,每天练习综合格斗术,并涉嫌参加商业演出。那些打拳的孩子说,一旦被淘汰,就要回家吃煮洋芋。俱乐部方面表示并未安排其参加商演。25日上午,中共凉山州委书记林书成表示:凉山正在组织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和教育局核实调查此事。
当城里的孩子在为王者荣耀的段位而苦恼的时候,他们,却要面临“安逸地吃洋芋”还是“辛酸地吃牛肉”的生存抉择。
当然,能有这种选择的,在茫茫大凉山里,还未必是大多数孩子的权利与自由。此前,北京上学路上公益促进中心发布2017年度《中国留守儿童心灵状况白皮书》,显示中国留守儿童数量大、问题多。民政部相关部门负责人介绍,父母外出的情况严重影响了农村留守儿童的身心健康发展,民政部明确,无监护儿童父母外出务工责令其返回。只不过,初心美好,现实残酷。家长的生存焦虑,比孩子的权益发展显然偏重更多。
“格斗孤儿”事件仍在发酵,真相迟早水落石出。在国内舆论场,出现了两种论调:一种是浪漫的理想主义。质问这些孩子怎么不回家吃冷饮玩游戏去、质疑地方部门对留守儿童的照顾不仁不义、质询未成年人相关底线的权益如何落地……一种是理性的经验主义。抛开法令条文上的铿锵道理,只问一句,你把这些孩子“解救”回去,然后呢?事实的真相,就是没有“然后”了。这些穷人的孤儿,在城市有“被展览”的嫌疑,甚至在尊严上有“被侮辱与被损害”的意味;可生存的境遇、上流的艰难,远比残酷的肉搏更叫人动魄惊心。
一种凉薄的风向,渐次成为舆情主流:在“格斗孤儿”事件上,所谓理性的“次坏选择”,一不小心就占了上风。
因为他们,可以指着鼻子骂理想主义者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不奇怪,早些年,同样是四川凉山,孩子们去深圳的血汗工厂沦为童工,但面对社会各界的“解救”,几乎无人心存感激。一个悲怆事实是:血汗工厂虽暗无天日,可家乡并不诗意、更不温情如许。有数据说,2014年,凉山农村人均生活消费年支出仅为5456元,其中食品支出为2878元,平均下来每天7.88元。熟悉平均工资逻辑的,大概就可以估算一下,孤儿们多久能吃上一次肉。世事洞明,人情练达。风浪里走过来,好像特别能理解镣铐下的生活。就像有论者所言,“即便他们将来进入不了UFC,成为不了职业拳手,也可以凭借这身手艺,赚口饭吃”。
坦白说,对于这种市侩的逻辑,你不能说它有多么恶意,却始终叫人心底寒凉。
只想问两个最简单的问题:第一,这些混迹在格斗场的孩子,天生就是“手艺”的命、而注定成不了大气象?这种骨子里的傲慢与偏见,何其“毒”、何其“丧”?第二,中国眼下的格局和体量,已经到了承载不起这些孩子童年的地步了吗?不谈官方的义务教育,即便是民间的慈善力量,扶持好这些孩子,总是可以的吧。放弃职能责任、规避社会担当,一味把孩子往“宿命”的路上驱赶——大凉山的穷孩子,活该没有“诗与远方”?
穷,许是残酷而痛苦的事实;安于穷困的命运,却是绝望而残蛮的催眠。
尽管格斗或能改变人生,但是别忘了,这个国家与社会、这个民族与时代,不该把穷孩子们辽阔的未来,蜷缩在一个格斗的笼子里。底线不容僭越、人性不容勾兑,宽纵“格斗孤儿”的次坏选择,必将成为历史的罪人。反思与追问,即便如堂吉诃德般或感无力,但叫人心有光亮,叫人鼓舞前行。何况,再问一句,在“格斗孤儿”事件上,我们真的使尽洪荒之力了吗?(中国青年网特约评论员 邓海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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