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香港它曾经引以为傲,比如自由、民主、廉洁、公正等等,这些社会的核心价值要素在回归之后有没有得到一个更好的维护呢?
黄平:回归以前香港是英国最后的一块殖民地,没有民主可言,它是一个自由港,尤其经济意义上是自由或者叫市场经济,这个社会有法治。但是回归以后这二十年,第一次实施“一国两制”,其实也是“一国两制”下的港人治港,也是真正的民主开始实施,就是一个新生的,从民主意义上香港还很年轻、很嫩,还在摸索,里边还有很多制度、法律有待完善。
第二,它又是一个法治社会。作为一个法治社会,它有相当多的体制机制原来就有,回归以后又按照“一国两制”这样一个大制度来完善、来充实。从法治层面,它有很多可圈可点,当然也还有很多要完善的,比如跟全国人大最高立法机构的关系。回归20年,有些香港人,还不只年轻人,还是不清楚,包括“一国”下的“两制”,“两制”下的日常事务管理运营的“港人治港”。司法方面,它在全世界的司法也是排得很前面的,也是可圈可点。
整个来说,从政治、法律、民主,包括自由,它是全世界的自由港,有自由度。而且我说的是包括国际上的评(价),经济上比如看世界银行的评(价),司法方面看国际权威机构的排名,它一直是很前列。民主,因为是刚刚在实施,包括怎么选举,特首到立法委员等等选举出来以后怎么行使好民主权利,确实是一个全新的实践。我们说的西方几百年,现在制度上的漏洞、机制上有待完善,以及政党政治导致的失调、失能、失职,香港在“一国两制”下探索,也可以叫香港有特色的民主、法治、司法、自由等等方面,也是一个全新领域。这二十年,有些就从无到有,像民主。法治也不是简单地延续原有的法治社会。
主持人:有创新的过程。
黄平:对。
主持人:所以说刚刚咱们提到的这些社会核心价值要素,其实是在回归之后有了一个新的发展。
黄平:全新的发展。
主持人:近些年来香港本土的激进主义又有抬头了,包括从非法“占中”到旺角暴乱等等,甚至出现了“港独”。您如何看待这种矛盾?
黄平:这是政治问题。我们是在“一国”下实行“两制”,而且“两制”下,日常还是“港人治港”,这个还是要坚持。但是既然是这么一个现实情况下,不同的党派,有反特首,反特区政府,包括对中央、国家的某项政策有意见,那是正常的。但是涉及到国本……
主持人:这是不能动摇的。
黄平:主权,你是中国的一部分,1997年正式移交回来,实际上是一个遗留的问题,到1997年把它解决,经过中英两国政府正式谈判回归。在这个前提下,“港独”一定是没有前途的。 “港独”在政治上绝不允许。有一些青年人,甚至有一些(人)回归以后要么他才出生,要么回归的时候3岁、5岁,不懂事,第一,不知道回归前的事;第二,对大陆也没有认识,或者是认识很肤浅,更多地看一些西方的媒体、国外的媒体,包括当地一些肤浅的媒体,总是负面的(报道)。第三,也不排除有一些其它势力,分裂势力、境外势力,拿香港作为挑战我们国家制度、主权和基本的价值的一个平台、一个跳板。
中国社会科学院台港澳研究中心主任黄平 摄影/杨楠
主持人:下一步针对这种现象,您有哪些建议?
黄平:20年毕竟很短,我们自己才刚刚纪念抗战胜利70年,两年以前。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也快70年了,1949到2019。它回归才20年,这20年来,除了抓经济,下一步可能抓民生,和当地更公平地分配。这么一个繁荣的经济体,怎么解决好民生,公平分配,让青年人觉得有前途、有归属。
第一,国家认同。我是香港人,我也是中国人,国家认同,这是现在国家的一个大前提,是一个公民和国家的关系。当然认同也不是一天建立起来的,不是昨天回归今天就认同,过去已经长达那么多年在英国统治下的殖民地。但是国家认同要提到日程。
第二,既解决香港人怎么看香港,怎么看香港作为国家的一个特区,也要解决他们怎么看大陆、看祖国甚至看世界,究竟在今天这个世界上处在什么位置,中国在一个什么样的发展阶段,中国走什么样的(路),我们的方向、我们的趋势、我们的势头,是向好的还是向坏的?这是舆论。
第三,司法的完善,使在香港刚刚实施20年的民主有相应完善的司法体制来配合。所谓自由不是无法无天的自由,是按照法律来行为,这才叫自由。所以,这个层面更要完善适合特区的法律制度和实施法律制度,使得年轻人不至于说想骂谁就骂谁,想反谁就反谁,这不是一个自由和法治社会的正常状态。
主持人:是,这种自由其实也不是我们说的。
黄平:那是打引号的自由。
主持人:自由并不是无界限的自由。
主持人:您认为香港目前在我们国家的发展战略当中处在怎样的一个地位?
黄平:我刚才说它现在其实处在一个新的发展机遇。
黄平:原来因为刚刚回归的时候,至少经济层面它比内地发展好。我们那会儿改革开放,1997年等于才20年,把香港作为大陆走向世界、看世界的一个窗口。但是确实这20年的发展,世界也变了,中国也变了,内地也变了,当然香港也在与时俱进,也在跟着变。香港就处在一个关节点,处在一个特殊的地位上。它的作用我觉得不只是在香港的繁荣与稳定,怎么“一国两制”下“港人治港”。现在它能参与祖国的建设、发展,香港人可以到内地来施展。第二,它可以随着国家走向世界,随着“一带一路”也好,随着我们和各个国家互利合作共赢,跟周边共商、共荣,还有睦邻、惠邻、友邻等等,它都有天然的优势。把这个潜力发挥好。
“一带一路”很简单,客观上就是香港可以成为我们“一带一路”走向世界的一个桥梁,不只是看世界的窗口,走向世界的桥梁,而且是天然的桥梁。
主持人:其实香港应该从我们这些国家战略中找到国家之所需、香港之所长的结合点。
黄平:对,对,发挥好它的优势、特点。
主持人:也迎来一轮新的发展。
黄平:而且是极大的优势。
中国社会科学院台港澳研究中心主任黄平 摄影/杨楠
主持人:刚才您说20年是非常短的时间,长远来看“一国两制”在香港的实践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未来如何保证和贯彻“一国两制”在香港不走样、不变形,您有哪些建议呢?有哪些要注意的?
黄平:下一步很重要的是让香港的居民对国家的认同,但不是抽象,而是体现在它整个管理运营,包括刚才说的 “港人治港”是什么意思,繁荣稳定究竟是什么意思,“一国两制”是什么意思。有些是需要进一步澄清,居民们都知道,不同年龄段、不同职业。
主持人:虽然都是一些基本的概念,但是可能很多人有误解。
黄平:对,虽然才20年,但是这个工作也需要做。当然继续保证经济繁荣,继续保证社会稳定,包括我们说通过“一带一路”也好,别的机会,发挥更大的潜力和作用,不只是解决好民生,解决好他个人的发展。这是下一步在“一国两制”这个架构怎么更完善,做得更实,不只在立法层面,最高的政治层面。
再就是各种制度的配套,民主也是新的,还有大量的制度要配套。民主与法治之间配套,民主与市场经济之间的配套,大量的制度配套工作。
主持人:这是一个摸索的过程。
黄平:当然有时候会冒出新问题、新挑战。出了问题很正常,哪个时代、哪个社会(没有)?何况是一个新的实践和创新。但是出了新的问题,我们要及时认识、调研、解决,方方面面来配合。调研在先,没有调研没有发言权,究竟香港社会今天处在什么位置,香港人在怎么想,他们还有什么困难,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是通过发展经济解决,是通过民生社会分配解决,是通过扩大教育解决,是通过走向世界,包括到内地来发展解决,是通过港澳粤一体化来解决?各种手段。
第三,世界层面的工作可能也要做,不是就香港谈香港,而是整个中国今天在世界上的地位变了,它还在进一步地发展,我们的规模、势头和方向,大陆本身市场经济实际上更完善了,民主法治更完善了,更开放了,改革更深化了。中国与世界、世界与中国的关系越紧密,香港作为中国的一个特区,实际上发展就越有后劲,越有基础。
中国社会科学院台港澳研究中心主任黄平接受中国网《中国访谈》专访 摄影/杨楠
主持人:其实这是一个相互的过程。
黄平:对。
主持人:我们也期待香港可以迎来一个更加辉煌、更加繁荣的20年。
黄平:第二个二十年一定会更繁荣。第三个二十年,最后两百年下来就完全不一样。
主持人:谢谢黄主任,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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