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59届格莱美大奖的颁发,马友友、吴彤创团组建的丝绸之路合奏团凭专辑《歌咏乡愁》获得了最佳世界音乐专辑奖。作为专辑中唯一一首有中文唱词歌曲《归乡》的演唱者,吴彤把这首带有中国元素的歌曲唱向世界。
其实对于音乐,吴彤有着很多“身份”:是摇滚歌手,也会吹笙箫唢呐,还懂编曲作曲……格莱美颁奖典礼后,吴彤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讲述他的音乐跨界旅程。
用中文唱出“自新大陆”
“回家喽,回家喽,我得回家喽。路不远,在眼前,家门仍在开。”《归乡》一开篇,美国班卓琴演奏家兼歌手阿比盖尔阿·沃什伯恩就唱出一段中文,吴彤随后跟上,二人的演唱在中英文间交替互换,勾起无数游子的思乡情绪。
正是吴彤让这首源自德沃夏克“自新大陆”交响曲的歌曲第一次有了中文歌词。“英文歌词是现成的,就是由改编它的美国作曲家创作。”为了这张专辑,吴彤与作曲家一起翻译了中文的歌词,“说到回家,大多数人想到的可能都是乡音乡情、故乡山水,但我和作曲家探讨的时候他说,这首歌也可以指向死亡之后的人生归宿和精神慰藉,这是一重意义上的‘归乡’。”就这样,他们在创作中注入了“生命礼赞”的情怀。除了演唱,吴彤还担任专辑里笙、唢呐和巴乌的演奏。
“听上去很玄幻,但这种情感的交流完完全全能被感觉到。”吴彤说的是大提琴家马友友的音乐表现。录音时,极为擅长用音乐把握情感的马友友,让他们每个人都进入到他营造的氛围中。“我一听这音乐,就能感觉到声波中的能量,觉得自己不再像浮萍一样漂浮着。”吴彤说。
玩摇滚乐时也拿着笙
说起吴彤的演唱,可能会想到他1992年组建的“轮回乐队”。以他的资历,绝对是摇滚界的“老炮儿”了。
其实,他接触民乐反而更早。出生在一个民乐世家的吴彤,两岁时会说话就学背诗词,3岁会唱歌就学样板戏,5岁学吹笙,后来曾求学中央音乐学院。到十几岁时,他一下子被流行音乐打动。“民乐是非常高深的艺术,需要阅历的积累和文化的修养,可能更需要年龄的积淀。”吴彤回忆着少年时的心态,“但流行音乐的节奏型音乐语言很时尚,所以就自己玩起了乐队。”
“但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离开了民乐,只是短时间内有所调整,事实上我在玩摇滚乐时手里也拿着我的笙。”就像他说的,他完全是一手拿着民族乐器,一手组建了摇滚乐队:让人听着就想摇摆的《花犄角》里,有笙的吹奏;英式风味十足的《春去春来》中,有唢呐的表现,而他们最著名的作品《烽火扬州路》,则是根据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改编而成的,被认为影响了中国摇滚民族化进程。
“音乐在创作出来之后才有风格,我不会为预设的某种风格改变自己。”大概是在艺术中浸润多年,吴彤说话饱含诗意,“人生中有很多风景,就像沿途会遇见很多花朵,每一朵都很美丽,不必为精心培育花圃而刻意种哪一种。我最喜欢的状态就是一派天然。”
用音乐消弭民族歧见
18年前,吴彤和马友友及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家聚集到一起,创建了丝绸之路合奏团,希望用以消弭不同民族与宗教信仰之间的歧见。对吴彤与乐团成员来说,这绝非只是口号,而是来源于多年来的经历:隔阂真真切切地存在,甚至让他们感到无奈和悲哀。
丝路乐团里有一位来自叙利亚的作曲家,此次获奖专辑中的作品《Wedding》就出自他手。他在美国生活多年并拥有美国绿卡,但不久前,他因美国的移民政策无法顺利回到美国。为此,在格莱美颁奖典礼前,乐团成员专门举办了一个特别音乐会,用世界各地的乐器跨界表演中东、北非和拉美的音乐,以公开表演的形式回应移民政策。
吴彤自己也有类似的遭遇。有一次他经过法国戴高乐机场,只因手续被怀疑,就被滞留机场40个小时,与偷渡的难民关押在一起。“对,是关押。”吴彤用了这样一个词,却不愿多回忆那几十个小时里的日升日落,只苦笑着说,自己的人生又多了一种经历。“在那40个小时里,我一直在想的反而是中国人关于水的美德:平和、自然、纯净……”而这些,最后化为吴彤的一首跨界风格室内乐新作《水路》,涵盖弦乐五重奏、打击乐、笙、电声乐器以及人声演唱,这个月将在纽约首演。
“中国传统文化中有很多值得我们玩味的地方,尤其是在全球都有很多隔膜与屏障的今天,或许我们的祖先已有一个完美的答案放在那儿了。”吴彤深深地慨叹,“我们能做的,就是用音乐把这答案分享到全世界,如果能被接受,那才是中国文化复兴的时候。”
本报记者 韩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