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贾骥业

　　全球供应链连接好不好，断链风险大不大，数据作出了回答。

　　11月26日，第二届中国国际供应链促进博览会（以下简称“链博会”）开幕，众多世界500强和全球供应链体系龙头企业齐聚北京，发出“链接世界，共创未来”的呼声。当天，众人期待许久的链博会重要成果——“一报告两指数”也正式亮相。

　　所谓“一报告两指数”，即2024版《全球供应链促进报告》（以下简称《报告》）、“全球供应链促进指数”（以下简称“促进指数”）和“全球供应链连接指数”（以下简称“连接指数”）。其中，促进指数和连接指数为本届链博会首创发布。

　　“过去几十年，经济全球化不断深化，其中一个重要成果就是形成了全球供应链。”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隆国强提到，当前，在信息技术革命、数字化转型以及大国博弈、地区冲突等诸多因素推动下，全球供应链正在加速调整。“这里面有正向的，让供应链更稳定、更具韧性，也有逆向的，导致全球供应链出现区域化、短链化等趋势。”

　　在他看来，越是这样深刻变化的时刻，就越要把握好全球供应链演进的趋势。把握好趋势，才能有预见性地去把握其中所蕴含的机遇。“‘一报告两指数’，恰好回答了这个问题。”隆国强说。

　　促进因素多于消极因素

　　第一届链博会期间首次发布的《报告》，从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多双边经贸规则、主要经济体的政策、技术进步、金融服务五个维度构建了全球供应链促进分析体系。2024版《报告》应用上述分析模型，对全球供应链发展的最新趋势进行了梳理和总结。

　　研究结果显示，有5个方面趋势值得关注，包括基础设施展现出一定韧性，保障全球供应链有效连通；新的多双边经贸规则开始关注全球供应链新领域；主要经济体通过新法规影响全球供应链布局；技术进步助推全球供应链创新与可持续发展；金融服务创新力度不断加大，保障全球供应链的稳定运转。

　　其中，“基础设施联通”对全球供应链促进的贡献最大，在2024版《报告》中，该分项指标的贡献率为40.5%。中国贸促会研究院院长赵萍对记者分析，2023年以来，全球物流、通信与金融基础设施建设朝着兼顾效率与安全的方向发展，在抵御地缘政治冲突、全球供应链中断风险，对抗自然灾害和气候变化、全球供应链系统性风险，维持全球供应链上、中、下游有效连通等方面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而“主要经济体政策”对全球供应链促进的作用最弱。记者梳理发现，从2018年开始，美欧等主要发达经济体就不断通过严格外资审查、增加外国补贴审查、新设供应链审查等法规政策影响全球供应链的布局与合作，比如美国出台了《外国投资风险审查现代化法》《出口管制改革法》等，欧盟出台了《外国直接投资审查条例》《欧洲芯片法》等，日本、韩国、英国等也都有类似法规正在施行。

　　反观发展中经济体，2024版《报告》给出的数据显示，其供应链政策开放水平已反超发达经济体。比如，我国实施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商投资法》，并大幅开放了外资市场准入。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目前在我国的外资准入负面清单中，已经实现了制造业“清零”，且清单长度越来越短。

　　不少受访专家表示，推动全球供应链开放包容发展，需要强化各国宏观政策的协调性。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秘书长张永军指出，当前，诸如加征关税、贸易审查等限制措施对全球供应链产生了较大扰动，“各国应该联合起来反对上述贸易保护措施，相互之间尽可能地避免采取贸易限制措施，推动全球供应链稳定发展”。

　　全球供应链促进水平提升 连接向好

　　但即使面临着诸多困难和挑战，2024版《报告》依然认为，全球供应链发展环境总体向好，其中一个重要的指标依据就是促进水平的外显指数——促进指数，有了明显提高。

　　2018年至2023年，全球供应链促进指数从0.27升至0.66，增长了144%。“这表明全球供应链促进水平处于上升态势，全球供应链的发展环境总体向好。”赵萍说。

　　她注意到，虽然主要经济体政策、金融服务保障对促进指数提升的贡献率分别为-15.90%和-9.75%，呈负面作用，“但基础设施连通、技术升级创新和多双边经贸规则三个指标上升，产生的向上拉动作用，抵消了另外两个指标带来的拖累作用，使得促进指数仍处于上升态势”。

　　“贸易便利化以及相关经济体的政策，对于确保全球供应链开放以及稳定至关重要。”联合国贸发会议贸易便利化和经济政策专家Clariesse Chan表示，近年来，全球供应链受到多种因素影响，鉴于全球经济是互联互通的，其影响范围很大，贸易便利化倡议越来越重要。“通过贸易便利化措施，可以打造一个更加有韧性的贸易机制，也能帮助我们更好地应对各种挑战。”她说。

　　除了走势，全球供应链的连接程度也能直接反映当前全球供应链促进的结果。本届链博会首创发布的连接指数，是全球首个全面衡量全球供应链连接程度的综合性指数，全面考量了全球供应链上中下游的连接逻辑、贯穿供应链全链条的内部要素、影响供应链连接的外部因素。

　　数据显示，2014至2023年，连接指数呈波动上升趋势，由0.271上升至0.732，增长170%，处于历史高位。2023年，连接指数为0.732，较2022年的历史峰值0.733仅下降0.001，保持在近十年来的较高水平。

　　从2023年连接指数的构成来看，供应链内部要素连接度和供应链发展环境因素连接度分别上升15.25%和6.23%，供应链上中下游连接度下降幅度较大，同比下降34.83%。“由于供应链内部要素连接度、供应链发展环境因素连接度上升产生的拉动作用，抵消了供应链上中下游连接度下降带来的拖累作用，导致连接指数虽略微下滑，但仍处于稳定状态。”赵萍说。

　　全球化的趋势不可逆转

　　总体来看，“一报告两指数”分别诠释了全球供应链促进的最新趋势，全球供应链促进的深层次原因，以及全球供应链连接的现状。“相互的研究成果互相认证，促进指数和连接指数整体上升趋势十分明显，表明全球供应链本身具备倾向连接的内生动力，全球供应链的发展环境总体较为稳健，促进因素一直处于主流地位。”赵萍说。

　　她同时指出，新冠肺炎疫情、自然灾害、地缘政治冲突等外部冲击，以及某些国家在某个历史时期采取脱钩断链、单边主义、逆全球化政策，其对全球供应链连接与发展环境的负面影响都是短暂且有限的，“全球供应链连接是大势所趋，经济全球化是人心所向”。

　　高伟绅律师事务所反垄断业务组合伙人柏勇也认同上述观点。他表示，虽然现在困难比过去多了，但是全球化的趋势不可逆转，这还是一个基本判断，“无论是在对外投资过程中，还是构建国内统一大市场过程中，中国企业依然大有可为”。

　　关于如何构筑更加安全稳定、互利共赢的供应链体系，柏勇建议，各国政府应该对供应链保持一个开放包容的态度，企业要积极融入全球供应链重构中，尤其对于在海外有业务的企业，应该更加积极地参与到海外监管过程中，保持与海外监管机构的密切沟通、交流。“另外，企业也应进一步密切与国际同行的合作，使得自己和其他国际合作伙伴更好融入全球化产业链重构过程中。”柏勇说。

　　纵观全球经济史和贸易史，全球化推进比较顺利的时候，往往都是全球主要经济体经济增长比较快的时期。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王青认为，下一步，还是要着眼长期利益，摒除零和博弈的思维，把全球供应链的安全作为共同的公共产品，加强合作，保障在新时期能够携手走向共赢的新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