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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有痕,岁有余温

发稿时间:2024-02-05 06:25:00 来源:中国青年报 中国青年网

  也许是年岁渐长、胡须渐长,似乎越来越懂得欣赏那些落英缤纷、繁华凋零的岁末之美。

  也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对冬天改观。仿佛天寒,更能使人由衷地向暖。

  山城多夜雨,尤其是岁深时节,每年在故乡短住的日子里,我常在夜半醒来,滴滴答答的水滴穿林打叶,淅淅沙沙的雨声叩窗拍檐,呼呼闹闹的寒风来回穿堂,宛如一场场夜话。但只要屋内尚有一豆灯光,便感温馨安宁,像内心深处放置了一盏暖炉,即使薄褥单被,亦可安然入睡,续一个美梦。

  借着灯光,有时可以依稀窥见屋外树枝的轮廓。古书中对庭院景观树的讲究,无外乎“春赏芽,夏赏花,秋赏果,冬赏枝”,我曾经不解:冬天的树枝,光秃秃、病恹恹,除了凄凉,何美可言?如今冬夜雨声中听来,又觉有一番意趣在,滴答声如节奏回旋耳畔,又像春天来临前的脚步,进退回旋,只感妙不可言。

  小说《情人》的一开篇就打动了我:“我已老了。有一天,在一个公共场合的厅堂里,有个男人朝着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说:我认识你,且永远记得你。你年轻时,人人都说你很美。而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的你比年轻时还要美。与年轻的你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如今看来,我对冬天的情愫,亦复如是。

  我是在乡野里长大的孩子。农村的一年四季,春耕、夏种、秋收都对应一场农忙,只有当冬季来临时,一家人才有闲暇团坐在火盆旁,几杯小酒下肚,几句寒暄热身,劳碌了三季的人,立时精神活络起来,言辞激扬、体态飞扬,世事家常、荡气回肠……老有含饴弄孙之乐,少有奋发苦读之闲,中青有踌躇满志之兴,围炉而坐笑语盘旋,无惧窗外风霜雨雪。

  如此画面,无论是放在冬天的开头还是结尾,皆不违和。

  冬天我曾最喜欢的休闲方式,便是纵容自己坐卧在床上看书,这仿佛是一个人的“围炉夜话”。

  平时常念“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长辈,此时碍于天冷也难苛责,生出了片刻的宽容。新换的棉被松软而饱满,带有一丝温暖的阳光味道。摊开书本,期待着任凭百家诸子由我眼入我心,在我脑中辩机锋、放厥词、讲故事。而现实往往是书翻不过10页,作者的话语还未入脑,读者的困意却率先上了心。床上读书最大的阻碍,也是最大的方便就显现出来——扯过棉被倒头就睡,任凭铺盖和梦境将我淹没,一个人的围炉夜话,最终在冬日“铁马冰河入梦来”。

  冬天的闲暇里,我常常会挑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出门,裹着厚厚的衣服走出去吹吹风。有时候,看着街头步履匆匆的行人,感觉与我围炉而坐的是整个世界。而自己的散漫步子则像一杆秤,倘若以自我为计量单位,周遭事物或急或缓便可轻松测出——有些人心事写在脸上;有些人重担全挑在肩上,有些人把他的全身心都紧紧捏在手中……也喜欢深入曾经熟稔但现在相隔甚远的故地,体察它们的新旧变化;感受一条街、一栋楼的生长与消磨;见证一些人、一段回忆的剪枝与散叶……

  冬季容易让人重拾童真的梦,但一个人在物欲横流的世界中奔波太久,偶有片刻回头停驻地追寻,也不失为一种物外之趣。步步为营之中,仿佛又回到了久远的年代,昨日有痕,岁有余温。

  冬天,自然是一个充满故事的季节。千年前的中唐,在一个将见初雪的冬天里,白居易也许曾问过刘十九:“我有故事,你有酒吗?”于是一场赴约便有了:“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而现在,每年冬天我都能在朋友圈看到这场邀约,与其说是千年不变的对话和演绎,更不如说古来圣贤和我们也都有着相同的需求,都渴望在冬天迎来围炉夜话的那个人。

  人生如梦,聚散无常,故国之思,沧海桑田。无论如何,冬天总是个适合围炉而坐的季节,那些如雨窸窸窣窣的阴冷天,如羽纷纷扬扬的大雪天,如云朦朦胧胧的浓雾天,在炉子里翻滚的炭火和手心泛起的温热中,看那滴滴点点的往事在风中吹散,絮絮瓣瓣的尘埃在大地洁白,层层叠叠的雾色在光中隐退……

  在冬天,我总爱独自去追寻某些遗失的事物,这是我与冬天的围炉对话。穿过那些雨中的往事、雪中的洁白、雾中的透亮,然后在一个夜里安静地醒来,炉子里的火还烧着,卧室里的灯还点着,收音机的歌还放着,除我之外的人都还梦着。

  谭鑫

原标题:昨日有痕,岁有余温
责任编辑:白珂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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