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名校招生 择优还是“拼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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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贾晓静

　　在美国，精英大学里挤满了最富有家庭的孩子。常春藤盟校中，六分之一的学生，父母属于最富有的1%群体。

　　据美国《纽约时报》报道，由调研机构“机会洞察力”发起的一项大型社会研究表明，在拥有相同SAT或ACT成绩的前提下，来自“金字塔尖”的富家子弟的录取成功率比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高34%。

　　“机会洞察力”由哈佛大学研究不平等问题的经济学家组成。本次调研重点分析了1999年至2015年美国大学生录取信息和学生父母的联邦所得税记录，还引入了2001年至2015年美国大学标准化考试成绩。这些数据揭示了这样的现实：在考试成绩相同的情况下，美国大学会优先考虑校友子女和体育生，给私立高中毕业生更高的非学术评分。《纽约时报》称，研究显示，美国的精英大学正在帮富人实现财富和机会的代际转移。

　　“我从这项研究中得出的结论是，常春藤盟校中没有来自低收入家庭的学生，因为它们不想要这样的学生。”哈佛大学教育研究生院的经济学家苏珊·戴纳尔斯基说。

　　哈佛大学经济学家拉吉·切蒂是“机会洞察力”的负责人，他与布朗大学的约翰·N·弗里德曼、哈佛大学的戴维·J·戴明共同撰写了这一研究报告。他说，美国精英大学从高收入、有影响力的家庭招收学生是在引领他们“保持领先”，如果能改变录取规则，“处于领导层的人群就会更多样化”。

　　“我们相信，美国各个收入区间都存在人才。”普林斯顿大学校长克里斯托弗·L·艾斯格鲁伯说，“我为普林斯顿大学为增加社会经济多样性付出的努力感到自豪，但我相信，我们需要做得更多，也会做得更多。”

　　主持美国教育“平权法案”相关裁决的大法官尼尔·戈萨奇曾谈及美国精英高校优待校友和捐助者子女的惯例：“虽然他们表面上表现出种族中立，但这些偏好无疑对白人和富有的申请者最有利。”

　　研究人员的发现证实了这种判断。数据显示，来自最高收入家庭的申请者具有显著优势，而美国收入最高的1%人口中绝大多数是白人。一些标榜择优录取的私立大学，如西北大学、纽约大学和圣母大学，富家子弟的占比格外高。

　　相比之下，公立大学录取时似乎更加公平。在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和弗吉尼亚大学，在分数相当的情况下，来自高收入家庭的申请者，录取机会与来自低收入家庭的申请者几乎差不多。

　　美国精英大学的毕业生中包括12%的《财富》世界500强企业首席执行官和四分之一的美国参议员。在收入最高的人群中，13%的人毕业于精英高校。研究人员表示，这些数据有助于提高这些大学的知名度，因为它们提供了获得权力和影响力的途径。

　　研究人员发现，与排名前九的公立大学毕业生相比，常春藤盟校毕业生的平均年收入不会更高，但更有可能成为美国排名前1%的顶级富豪，概率从12%提高到了19%。从常春藤盟校毕业还会带来其他方面的好处，比如，毕业生进入顶尖研究生院的概率增加了近一倍，进入顶尖新闻机构、医院等工作的可能性增加了两倍。

　　“研究结果证明了常春藤盟校的影响力。政治精英、经济精英、知识精英大多来自这些学校。”戴纳尔斯基说。

　　不过，财富给申请者带来的优势因大学而异。在达特茅斯学院，考试成绩相同的情况下，来自收入排在前0.1%家庭的学生，入学率是普通申请者的5倍；但在麻省理工学院，这一群体的入学率与普通申请者无异。

　　研究发现，精英学校的大量申请者来自中产家庭，但在成绩相同的情况下，他们被录取的可能性低于顶尖富人家庭的孩子，在一定程度上也低于最贫穷的学生。数据证实了许多中产家庭父母的感觉：让孩子进入精英大学变得越来越困难。

　　“分布严重偏斜。我们接收了很多获得助学金的孩子、很多不需要资助的孩子，但没有居于中间的孩子。”一位匿名的常春藤盟校招生主任告诉《纽约时报》。

　　研究表明，校友子女的录取率总体上比普通申请者更高。不过，他们申请其他精英大学时，录取的可能性就会降低。

　　来自收入排在前1%家庭的学生中，八分之一是体育生。研究发现，富裕家庭的孩子更有可能参加体育运动，特别是那些只在某些大学开展的较冷门的运动，比如赛艇和击剑。研究认为，体育生的录取率是具有相同资质的非体育生的4倍。

　　“人们此前普遍存在误解，（谈到体育生）想到的大多是篮球和橄榄球，认为这是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努力进入名校的方式。但招生负责人知道，体育生的家庭往往更富有，能带来双赢。”密西根大学教育学院教授麦可·巴斯特多说。

　　家庭收入排在前1%的学生往往能获得更高的非学术评分（课外活动、志愿服务和人格特质），这也是精英大学录取他们的手段。根据一所大学提供的招生数据，研究人员发现，家庭收入排在前0.1%的学生，在非学术评分上获得高分的可能性是中产家庭学生的1.5倍。研究人员表示，其他提供了数据的大学也存在类似的规律。

　　研究人员称，美国大学的招生委员会通常会给来自私立非教会高中的学生打出更高的分数。在SAT成绩、种族、性别和父母收入均相同的情况下，这些学生被精英学校录取的可能性是其他人的两倍。私立高中升学顾问和老师的推荐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康奈尔大学前招生主任小约翰·摩根内利创办了常春藤盟校招生办公室，也为高校申请者提供建议。“家长们会不假思索地说，一个孩子能被录取是因为，他是管弦乐队的首席、田径队队员。他们从来不提真正的关键问题：升学顾问是不是在帮助那个孩子？”

　　摩根内利说，私立学校升学顾问推荐信的华丽众所周知，他们还会就某些学生的情况给招生人员打电话。“没有人会为中低收入家庭的学生打电话。大多数公立学校的升学顾问甚至不知道这些电话号码。”

　　总体而言，该研究表明，如果精英大学取消对校友子女、体育生和私立学校毕业生的偏好，家庭收入排名前1%的孩子可能只会占这些大学班级人数的10%，低于研究期间得到的16%这一比例。一位匿名的招生主任告诉《纽约时报》，改变这一现状的可能性极小：“解决方案确实很复杂，如果能做到，我们早就做了。”还有招生主任坦言，校友子女的录取可能是最复杂的，他们的入学对学校与校友保持牢固的联系非常重要。

　　一些业内人士表示，改变精英学校“拼爹”的录取规则，可能要从引入“家庭盲审”开始。如果招生人员看不到申请者的家庭财务信息，就不会考虑他们的支付能力。目前，一些大学已经推出了“贫困扶持性招生”计划，目的是从低收入群体中吸纳更多学生。不过，由于担心遭到批评，他们通常不会公开承认这一点。

　　“人才是平等分布的，但机会不是。不同家庭收入的学生拥有的机会不同，我们的招生流程将把这一点纳入考量。”麻省理工学院招生主任斯图尔特·施米尔说，“我们确实有责任弄清人才和特权间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