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程璨
编者的话
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如此之大,持续了如此之久,或许是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疫情中,我们似乎失去了些什么,与此同时似乎也收获了许多。但不管未来如何,那些过去的时光已经沉入记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牢记这样一句话——希望就在前方,坚持就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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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偷走了的,是对一段青春的告别
王子怡(24岁)东北师范大学创意写作专业硕士生
天有些阴沉,我站在窗口,对着半开的窗子,贪婪地呼吸着外面微凉的空气,让清新充盈胸腔。已是三月末,外面的世界应该是春天了吧?我希望看见一抹生机勃勃的绿色。
带着期待从窗口向外望,两栋宿舍楼之间的小花园依旧是一片荒芜,光秃秃的灰枝条搭配着枯草与落叶惨淡的黄。
这样也好,我在心里想,也许春在等待我们,等我们解封时它再用最嫩的绿和最艳的红来迎接我们。
三月的长春经历了几场大雪,也经历了一轮轮的核酸检测。我已在宿舍里封闭了两个星期,开学后仅一个星期,疫情袭来,打乱了我对新学期的一切设想,“穴居”又成为生活的主调,成为我的日常。疫情存在的这两年,我仿佛走在黑暗漫长的隧道里,能看见前面若隐若现的光,可这路途似乎充满坎坷,不知何时才能跨越所有曲折抵达出口,迎接黑暗之外那摄人心魄的美丽。细细想来,我们被疫情偷走了太多时光。
被偷走了的,是对一段青春的告别,是飞扬的理想。2020年上半年,我处于大四下学期,即将返校和同学们一起体验毕业季的欢喜与不舍。将要迎来在学校的最后时光,我早早在家里计划着和同学去哪里玩。我的学校在美丽的海滨城市大连,学校里面郁郁葱葱,可爱的小动物常会从山上跑下来和我们互动。学校附近的景点有绚烂的杜鹃花海,春天的时候游人如织。在校门口坐公交车可直达海边,感受海面的蔚蓝与壮阔,在海风的吹拂下我们可以凹各种造型拍照,任裙裾飞扬。学校不远的小吃街有我们最喜欢的火锅,还有各种令我流连忘返的小店。这一切都被疫情偷走了,为了安全,我和同学们只能在家里毕业,没有隆重的毕业典礼,没有舞台下绵延不绝的掌声,没有充满仪式感的学士服,也没有定格青春的毕业照。
疫情偷走的还有我对未来的规划。在大连读书时我就喜欢上了那个城市,毕业准备留在那里工作,但一切都被疫情改写,因为疫情,我没能参加招聘会,通过线上招聘会找到的工作也因防疫政策未能参加面试。疫情将我牢牢地关在家里,封住我的一切,将我送至人生的低谷。它偷走了我学生时代的落幕,也改变了我人生的轨迹,让我原本按部就班的生活变得兵荒马乱。
那被偷走了的,是无所顾忌的生活,是随心所欲的出行,是人们对世界的美好体验。从疫情横行肆虐到现在,它隐匿在暗处迟迟未离开,已经影响了所有人的生活。我们的生活中充斥着健康码、核酸检测、阴性与阳性、密接次密接等词语。我们的出行不再有以前那样说走就走的潇洒,每日的出行都变得胆战心惊,脑袋中像是有一根紧绷的弦,时刻关注着疫情的动态,平静的生活如泡沫般轻易就能被打破。我曾无数次怀念疫情来临之前的世界,怀念能无忧无虑出门的自由。我的小外甥女生在疫情出现的前一年,在她刚刚会走路能够出门探索世界的时候,疫情偷走了她亲近大自然的机会。在她会说话的时候,她先学会了“口罩”这个词。在我们终于能够出门的时候,没有人告诉她要戴口罩,她却像大人一样,主动将口罩拿起来带上,并叮嘱我:“小姨,要戴口罩。”让我一阵愕然。也许,在她的意识里,人出门就是必须戴口罩的吧,疫情偷走了她童年的一部分快乐。
现在的我,在长春读研,这是疫情暴发以来距离我最近的一次,但我却没有了以往的慌乱。通过身边的工作人员,我真切地感受着人间的大爱与温暖。我在宿舍里期待着疫情的消散,通过埋头学习来抵抗疫情对心灵的腐蚀。光阴不会虚度,努力会有收获。我有足够的信心,相信我们一定可以战胜它。
风吹来,玻璃窗落上了几滴水,是下雨了!我将窗子全部打开,让风带着雨的气息进入宿舍,我的心底充满希望,春天即将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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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希望疫情才是一场梦
文城林(21岁)重庆工商大学学生
2019年,怀揣12年来对大学的美好梦想,我终于来到了我理想的城市重庆,开始我的大学生活。事实上,虽然真正的大学生活与梦想略有出入,但至少大学的前八分之一是符合的。至于剩下的大部分,就像是一片混沌,似有似无,似真似假,像做梦一样。
第一个学期平平无奇、按部就班:置办四年的生活用品,参加学校组织,加入兴趣社团,结交新朋友,以学校为圆心探索这座城市,迎接我的成人礼。
2020年1月中旬,我本没有回家的打算的。任何一个在河流上游的人都免不了想要沿江探索,我也是。我早对长江沿岸的景色心向往之,向往“两岸青山”与“碧水东流”,想闻“两岸猿声啼不住”,想跨越千年与李白同游出蜀,举杯共吟“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我从重庆朝天门码头乘坐“总统六号”,从火辣的巴渝山城出发,到荆楚大地,历经12天,到温婉的江南水乡。先去游历苏杭,等一场落在古典园林的江南烟雨,再到上海感受经济中心的发达与文化的交融,真是完美的假期。
大一的第二学期,我在器乐中心认识了一群有趣的朋友。我们有共同的兴趣,我们有火热的理想。我们在一起弥补了“疯狂的青春”,我们在初春翘课去爬山,我们在清明结伴去祭奠烈士,我们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牵手起舞,我们在夏夜里的江边滑板涂鸦。我们自诩“天台五贤”,用诗歌宣泄丰沛躁动又矫揉造作的青春。我们成立摇滚乐团,把诗歌谱成乐曲,在天台和地下车库排练,穿着嬉皮士的衣服在街边演出。属于夏天的,本就应该是汗水和梦想。
大二的日子,我静下心来,读书比赛考级考证。偶尔有亲戚朋友来重庆,便招呼着去吃一顿火锅,毕竟没有什么感情是一顿火锅不能点燃的,如果有,那就多吃几顿,再远的距离也抵不住火锅的热情。旅行也仍然是必不可少的环节,静修也有静修的去处。约好朋友,带上家人,坐上绿皮火车去青藏高原,去朝拜冈仁波齐。也可以是徒步上青城山,与道长论道,品一壶清茶,听穿林打叶。
大三,也就是2022年,这一年我查漏补缺,开始为未来做规划。是考研考公或是出国深造,是投身“三支一扶”还是工作与实习,我得仔细权衡理想与现实。在这个过程中少不了在城市各处奔波,少不了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
还有一年毕业的我陷入了迷茫,而母亲炖的番茄排骨汤的香气把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假想,是从2019年底就开始做的梦。2020年1月我没有豪华邮轮长江游,那时武汉已经封城。我也没有认识过新朋友,因为那整个半年我都在居家,面对的只有屏幕上的一个个名字和PPT。后来复工复学了,仍然严管严控,进出校门需要审批。没有亲戚朋友来到我的城市,城市间的迁徙不只是一张车票的事了,“两码一报告”缺一不可;也很少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唱歌跳舞、笑靥如花,人们在一起时也是一张张白色或蓝色的“脸”。
在长时间的隔离与封闭中,我逐渐学会与一开始无所事事所带来的焦虑和抑郁和解,除了始终如一的读书,我几乎是在虚度时光。同时我还把事情不能完成的大部分原因归咎于疫情,如此再让现在的我对未来的我负责,我或许不会那么难安。
我已经被疫情偷走了快三年的时光,人生又有多少个三年可以浪费呢?疫情打碎了我从小就幻想的大学乃至成年以后很长时间的梦。我更希望疫情才是一场梦,梦醒来,我仍是那个满怀理想与赤诚、向往诗和远方的18岁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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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子里的蝴蝶(小说)
陈凯誉(21岁)
我曾经幻想过,有没有一种可能,把另一种选择保存下来?有没有一种可能,能够知晓另一种生活的样子?
或许是量子纠缠,或许是平行时空,又或者只是我记忆错乱,总之在一个下午,我的幻想变成了现实。
那天风和日丽,除了令人印象深刻的点名答题外,一上午的课程都平平无奇。实际上被隔离在校这么久,丰富的大学生活都已被疫情磨平了棱角。我只知道一会儿下课可以取快递,我猜是订购的杂志到货了,应该能让平凡而枯燥的隔离生活多一分色彩。
拆快递本身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可坐在椅子上的我此时感觉莫名其妙。快递不是杂志,而是一个粗糙的匣子。它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加载完全的模型数据一样,如同一个未知的潘多拉魔盒。潜意识告诉我这很奇怪,但手却好像不听使唤一般,自顾自地拿出了匣子。
意料之中的意外果然发生了,这个潘多拉魔盒在我的手中产生了某种效应,散发出来耀眼的光芒。
再度睁眼,我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正浏览着武汉军运会的新闻。这不是2019年吗?我猛地坐起身,发现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我躺在了3年前的宿舍里。
穿越?这种离奇得只会出现在小说里的情节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我要怎么回去?我在床上不知所措,直到舍友拍了拍我的床沿:“一点半啦,该上课了。”
收拾好东西,我迷迷糊糊地跟着舍友去了教室。3年前的我还没有电子笔记的习惯,因为平板是疫情隔离后为了上网课才买的。坐在教室里,我勉强跟着老师的语速奋笔疾书,满头大汗。此时我才发现,本应熟悉的过去竟难以回忆起丝毫片段,掌握的知识和技能也变得模糊,这一切就好像是从头再来。
本以为只是一天的时间错乱,谁曾想我直到考完了期末,迎来了寒假,都始终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
就在我看着QQ群里的返校通知时,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疫情呢?理论上这个学期我们应该是隔离在家的才对,为什么会要求返校?
然而事实是,没有疫情,没有隔离。或许是我打了辆出租车,或许是我让舍友去光谷修手机,总之我做出了一个和既定历史截然不同的选择,引发蝴蝶效应,改变了疫情的出现时机。生活就像是一个变化的迷宫,在某个时间点拐错了方向,你就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虽然疫情的消失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然而我处在这场蝴蝶效应的中心,注定了接下来的发展只会离曾经的生活越来越远。
重温课程的进度十分顺利,课业任务也令生活充实了不少。我如愿以偿地提前进入了实验室进行实习准备,却没有拿到对应的课题,而师兄也不是我所记忆中的样子。事后才得知,我曾经的课题被分给了另一个师弟,熟悉的师兄去了哪里,我也不曾知晓。没了疫情的阻挠,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
但就像我之前说的,这是一场关于我的蝴蝶效应。蝴蝶的翅膀,总会随风而动。
由于实验室进展和课程内容上的双重压力,我已经不能像疫情期间那样接触写作,修读科幻,并参与校内科幻协会和大家一同凭热爱而创作。不只是我,协会内其余成员也有了众多社团外的选择,本就缺少新生力量的协会在次年便因无人竞选会长遭遇断代。稍做打听,我惊异地发现这种情况比比皆是。大学期间我所喜爱的部分社团活动,消失了。
失去了创作的初期平台和丰富的写作机会,我感觉自己平日的思路都变得磕磕绊绊,论文的编写和实验方案的设计也不再得心应手。尝试给自己规定计划来锻炼写作和思路,却也总是因为各种任务惨遭搁置。
我感觉,自己生活中缺失了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坐在宿舍,我努力回忆着疫情带来的一切。是持续了3年的痛苦和灾难吗?不对。是成长吗?我们在疫情期间得到了与众不同的机会与经验,在困难面前,大家似乎得到了更多的磨砺。
伴随着这个想法的诞生,眼前光芒一闪,我又坐在了椅子上。面前的快递箱像是从来没打开过,静静地躺在桌上。我犹豫片刻,拆开箱子,里面是我订购的杂志,而那个匣子,无影无踪。环顾四周,这陌生但熟悉的环境,正是我最希望回去的时光。
或许人生总会遇到大灾大难、悲欢离合,但于你而言,当下发生的想必都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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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期待与幻想都忘在那个冬天
琚若冰(20岁)安徽大学学生
疫情第三年春,我在书架第二层的文件袋里寻到了失踪三年的身份证。与它相伴的,是一份薄薄的逢甲大学录取通知书和一个小小的《大陆居民往来台湾通行证》。
余光中、琦君、林海音、席慕蓉、三毛,年少时爱读的作家都与台湾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因而也存着几分想去海峡对岸看一看的念头。
上了大学,院里素来有外出交换学习的传统,得知不少文科班的学长学姐都申请去台湾学习,年少时的心思也渐渐浮动。大二上学期我和同学们都申请了去台湾不同的学校交换,最后通过全校面试的成行人员一大半都是我的同班同学。
通过之后的事宜反而是最繁杂艰难的,每周一次的例会,精细要求的文书格式,不同部门的材料申办,方方面面的培训。申请的老师坚信对我们严格,我们才会珍惜机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是常态。
彼时已经有些同学正在台湾交换,时而会在朋友圈分享一些台湾游玩的风景照。每每此时,挨骂的我们总是分外艳羡,互相为彼此加油打气:“等去台湾就好了,有的是时间玩。”因为距离,我们无限憧憬着在台湾的生活,畅想着一起环岛游,收藏着一份又一份游玩攻略,期待开启新的故事,了解不同地区的文化。
《大陆居民往来台湾通行证》2020年1月寄到家中,我也开始收拾好要带去台湾的行李,将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大陆居民往来台湾通行证》一起放进来文件袋。等到2月5日我就会带着文件袋到达上海浦东机场旁边的酒店,6日搭乘吉祥航空9点40的飞机去桃园机场,兑换台币买一张台湾的临时电话卡,坐上逢甲大学的包车在下午5点前到达宿舍领取房间钥匙。7日上午9点报到,正式开始我在台湾的校园生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新冠肺炎疫情。每天睁眼便是飘红的大半个中国地图,闭眼便是光怪陆离的噩梦,心底的声音微弱渺小地祈祷疫情在开学前赶快结束。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2月2日交换活动宣布取消,我固执地置顶着交换群,等待着转机。2020年的春天,我没有见到台中的春天,连安徽大学的春天都是通过老师在腾讯会议的直播中看见。《大陆居民往来台湾通行证》逐渐过了期限,文件袋的位置早就被我有意遗忘,所有的期待与幻想也都忘在那个冬天。
比从未拥有更痛苦的是本可以拥有,我们本可以与二三好友相约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我们本可以游览四方因缘际会相逢知己。又或许,我们只是希冀,希冀在青春岁月不负良辰美景,见一见明月夜,走一走青石巷。
如斯年华,如此良日,最终不过是在屋内看窗外夕阳一寸寸收敛余晖。头上仍是乌发青丝,却总觉得自己是深宫里白发苍苍的宫人,在无望的等待里老去。
那些本可以拥有的时光如同过期的文件袋,昭示着我们本可以拥有的另一种青春,早早地结束在疫情的猝然来袭中。
文件袋里唯一没有过期的是身份证,可是我也早已办理了新的身份证。我们的生活遽然转弯,但幸好我们仍旧存在。在崭新的生活里,我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与存在的价值。也许某一天,所有崭新的文件袋都会过期,我希望那时我可以坦然地应对,从过期的文件袋中找寻到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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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斯(随笔)
曾靓(24岁)江苏南通市通州区金乐小学教师
我们所度过的每一个日常,也许就是连续发生的奇迹。
两码查验、核酸检测、信息收集,逐渐已经成为我工作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持续很久了,久到,我快麻木了它的存在。
每一学期的开学,都会忙得焦头烂额,一遍遍核对两码,一个个确认行程,一次次收发告家长书。疫情让所有人的生活都变得一地鸡毛,我被漫天飞舞的行程压得抬不起头,无数次想坐在地上大哭一场。
要怎么祭奠这场被疫情夺走的时光,这无情的偷盗者,从我的生命里残忍地掠走数年。我被校园时光的末班车狠狠丢弃,一路崎岖独行,在它的阴霾里,我失去了珍贵的朋友、失去了无数该有的告别。
我在黑夜降临时,从窗口眺望远处的灯光,看它闪烁后熄灭、沉寂后又亮起。“生生不息”,我的脑海里出现这样一个词语。晚风如同潮汐,暗自翻涌,希望与绝望不停厮杀,有多少心愿,在这样平凡的日子里,不断地繁衍与消亡。
疫情偷走了我漫无目的的旅行、偷走了我原本随心所欲的采集。它给我的生活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我窒息、晕眩、失去方向。
我长期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灵感的熄灭、思维的枯竭让我愈发烦躁,很多次当我打开文档,却跟着眼前的空白一同发呆,好久晃过神来,才发现原本就游若细丝的想法早已干涸,我懊恼地合上电脑,一头栽入无边的黑夜中。
2022年的某一天,我在朋友圈看到了大学校庆,点开图文,晓庄的樱花依然淡雅迷人。两年了,我只能从回忆里拼命细嗅花香,光影间,我又站在了粉樱飘雪的教学楼下。我突然开始嫉妒还在那里念书的学弟学妹,他们所拥有的日常,却是我还未正式告别就已结束的青春。
我时常点开他的朋友圈,面对着意料之内的空白发愣,依旧给他的账号发讯息,等一个永远不会得到的答复,我在打不起精神的日子里,躲进他曾创造的文字乐园,一遍遍咀嚼他留下来的诗句,老李躺下的地方也许早已盛开着野花,而我却没有机会,去他的身旁亲手种下一朵玫瑰。
逝者如斯夫。我们已经积累了太多的遗憾,要一直这样下去?还是打起精神?哪怕这样做,是与自己的一场战斗。
“我们必须怀抱希望,才能接着走下去。”我不停对自己说。
转眼如隔世
已是很多年
前路遥无可期
后路渐远
丢火车乐队的声音再次想起,我依稀记得上一次听《如斯》的时候,疫情还未来临,世界还是那样喧闹繁华。这一别,竟真的就感觉是下一世了。
我重新拿起了笔,在每一个支离破碎的日子,记录下每一个支离破碎的句子。我知道,还需要大把的时间来将它们拼凑完整,连同我被疫情偷走的时光,往事如斯,深深地镌刻在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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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偷走的,是一生仅有一次的青春
王婉霞(22岁)西南财经大学学生
兰青盛情地邀请我去到她的城市,观赏漫天飘零的雪花,以及傲立雪中的蜡梅。于是,我早早预订了去往北国的机票,期待着许久不见的友人,期待着异于南方的风景。
寒假时我告诉兰青,过了年我便到北国寻她,她兴奋地向我介绍着一定要去的地方。可是疫情突然袭来,封城、停摆、居家……我告诉兰青要失约了,兰青只是叮嘱我照顾好自己。
我没有按照计划见到兰青和大雪,也没有按照计划回到学校,开学的时间一拖再拖。上网课时想起在学校的时光,在家中的日子便显得有些百无聊赖——每日在同样的时间起床,吃着同样的饭菜,重复着同样的生活。
第二年临近寒假,兰青再次邀我到北国,我赶紧应了下来。想起来,我与兰青的北国之约都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可那仿佛就发生在前几天,一切都好近好近,这一年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谁曾想,寒假刚开始,成都疫情复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管控。我待在家里,每日只能盯着新增病例数目的变化,内心祈祷一切都慢慢好起来。
兰青笑道:“看来我们的约定又只能作废了,没关系,明年吧,明年我再带你看大雪。”
2021年,兰青要考研,学校一直在进行疫情管控工作,她向我抱怨每日的生活都是一样的,没有一点新意,而我的旅行计划反复推迟,最终不了了之,筹备了许久的篮球赛也因为疫情的突然降临而取消,那些让我的生活跌宕起伏的事情统统远去,我的生活平静得如同一碗静置的水,没有波澜,没有起伏。
清淡的时光总是飞逝,如同短暂抚过的清风。年末之时,我再次与兰青约定去北国与她见面。临了,兰青那里却突现疫情,兰青无奈道:“我们都约了三年了,可是疫情一直反反复复,哎,这次又见不到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兰青没有说破,其实我们都知道,以后可能不会再有机会了,她打算回成都安家,而我也计划在一个南方城市定居,即便多年后我们得以在北国重聚,一起看纷飞大雪,那也是与现在截然不同的处境与心境了。
疫情让我们错过的,不仅仅是一场北国之约,也不仅仅是这匆匆而逝的三年,而是我们再也无法触及的大学时光,那些本应该在人生长廊里闪闪发光的岁月,在球场上的激情澎湃,在赛场上的挥汗如雨,跨越城市与亲朋相拥。唉,疫情偷走的,是一生仅有一次的青春啊。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