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们撒开丫子向西边的太行山奋力奔去。夕阳掠走他们的色彩,他们灰不溜秋,像一群家雀儿扑棱扑棱学习展翅飞翔。他们马上就要飞起来了,飞过太行山巅。山的那边是什么,是海还是山,水还是城,他们暂且无从知晓,只是忘我地消耗着人类天生的好奇与活力,太阳的引力欲将他们揽入怀抱,深沉的残红顺着云梯传来低语:起来吧,都跑起来吧。
——题记
文章题目,我借鉴了贾平凹老师的长篇小说《山本》。小说的背景是秦岭,中国最伟大的山。只因怀着与大师几分相似的感情,才想借他的精华为我拙劣的文章添些姿彩。
《山本》写秦岭,而我的《庄本》里面的“庄”则是太行山下脚下一个巨大的村庄。“巨大”只是单纯的地理概念,“村庄”倒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这个“庄”是河北省会石家庄,戏称“国际庄”。我是怀着和贾平凹老师几分相似的情感写此文的,这种感情大抵应称为“亲情”。
我知道身边很多同学对石家庄的恋土情结并不浓。我有意无意地问过同学们未来想去哪里上大学,是否要在那里定居等问题,有人说要,有人说也许要,鲜有人说“我还想留在这儿”。
而我,想留在这儿,在这里,我感觉异常舒服。这就足够了。
石家庄是个建城不足百年的“小萌新”。正宗的本土石家庄人是70多年前那个“石门市”的后代,因此,大部分“庄里人”是移民来的。过些年儿女长大了,开始满中国甚至满世界地飞。徐则臣老师一句话我相当喜欢,“中国的年轻人如今像中子一样,在全世界无规律地快速运动。”原本从各地汇聚来的人各带各的口音,到庄里竟又非常默契地一致用普通话交流,现在年轻一辈基本没什么口音这一说了,人人张口皆是一嘴漂亮的普通话。
小学时,我回家的必经之路是一座天桥,每次站在天桥上都要看看西边的太行山。夏天放学时天色尚早,桥下马路上一排排小甲壳虫轰隆隆飞驰而过,坚决地靠近或远离山上的太阳;冬天放学时天已近夜,路上亮起金龙一般腾飞的路灯,桥西的龙想跨过太行山,桥东的龙想逃离太行山。总之都不想在这儿停着。那时我就这么想。
西边目所能及的山,我们管它叫西山,是太行山的一部分。
我从小就对那里情有独钟,我想,越过山顶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和伙伴玩耍时我们冲着太行山的影子赛跑,连片的火烧云引领我们的方向,跑了很远很远,远到被父母发现要挨打的地方才肯掉头回家。
现在偶尔回到小学住的家时,路过天桥,看见一群灰不溜秋的小孩叽里呱啦乱叫着向太行山飞奔,就像一群家雀儿快要飞起来了,太阳顺着云梯邀请他们继续奔跑。我想,这群孩子将来,也许真的向往太阳以西吧。对面是山西,高考压力大抵是比河北要小些的。没准儿。
我还是坚信,有很多和我一样恋家、感性、热爱这片土地的人。
石家庄是“火车拉来的城市”,是我国铁路运输的重要枢纽。倘若没有老火车站,它至今真的只是个村庄而已。如今老火车站因年事已高而停运,但它并没有被拆迁,而是作为一些漫展和博览会的会场,没有因年老而失去活力。我上小学时新火车站就已开始运行了,新火车站还因造型独特在暴雨中活生生成了现实版“水帘洞”,难得上了回热搜。
石家庄戏称“国际庄”,并不代表在庄里随便一瞥就能见到外国人。这座城市只不过是达到了人口国际化都市的标准。作为国内众多城市中实打实的小字辈,它乐于且善于海纳来自四面八方的客商、文化、习俗、美食……随便一条不起眼的小吃街,能囊括中国大江南北的食物,害得我们出去旅游都尝不到真正让眼前一亮的美食。在庄里还可以游玩各种国际出名景点的翻版,“足不出户游遍世界”这句话一点不假。“国际庄”更算是庄里人对“庄”未来发展的愿景。作为全世界最大的“庄”,它总有一天要站在世界舞台上吸引全球的目光。
我对“庄”怀有深厚的亲情。这里是典型的温带季风气候,冬天可以打雪仗,夏天能啃好些个冰棍,秋天的落叶最浪漫不过,春天自不必说,四季分明,最能体会到四季花期的绚丽姿色。不得不提庄里的公交车,绝对是全国最好的,票价便宜,坐着舒坦。最感恩“庄”的是它带给我无数小确幸,从小教会我如何热爱生活,怪不得“庄”在几次全国幸福指数城市排名中总是名列前茅。
庄本,庄的本来,它只是一个小村庄,现在是人们口中提及的“国际庄”。它身靠太行山,依傍滹沱河,虽严重缺水,依然哺育着千万庄人,再默默送他们远走高飞。它像一个孩子,还继承不好历史托付给它的深邃文化含义,却使出浑身解数顺着潮流向远方快速奔跑,就像在追逐太行山上的太阳。
贾平凹老师说,他住在秦岭,觉得秦岭是中国最伟大的山。我也想如此说:石家庄是中国最伟大的“庄”,这不仅仅因为它是我家。它是我生命的启征点,是我终身要为之效力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