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5日，新疆昆玉，在皮山农场服务的西部计划志愿者。有人3个月前刚刚到来，有人服务3年后选择留下。山西农业大学毕业生王志强（右四）在新疆做了3年志愿服务，今年考取了新疆公务员，刚被分到皮山农场工作。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9月17日，新疆昆玉，中秋节这天，皮山农场团委组织2024年西部计划志愿者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过中秋。新入疆西部计划志愿者们围坐在一起，唱歌、谈心。志愿者刘洁钿/摄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 摄影报道

　　一群年轻人要横穿大半个中国，抵达塔克拉玛干沙漠南北，去当志愿者。

　　“这个，能不能别去？”离家前一天，母亲恳请似地问女儿邱琼瑶，母亲希望女儿考家乡的公务员。来自广东深圳的志愿者许佳佳第一次把消息告诉父母时，父母很震惊。“难道广东就找不到你满意的工作了吗？”父亲说，“如果你真的找不到工作，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

　　这是一个许多父母都不能理解的选择。但最终，他们还是上路了。

　　没来时，很多人做过最坏的考虑，有的说自己能接受“旱厕”“不能洗澡”“要去挑水”等。有的志愿者甚至想，会不会住进传说中的“地窝子”。有家人备了药，有的母亲再三交代：“晚上不要出来。”有的跟年迈的外婆告别，“见一次少一次”。

　　但抵达后，许多志愿者发现，如今的新疆比想象中好得多。

　　有人去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的阿拉尔市，有人去了昆仑山北麓的皮山农场。但由于沙漠边空气过于干燥，许多姑娘的护肤品消耗得要比往日快，有人紧急购置了加湿器。即便是北方来的志愿者，喉咙也总难受。许多志愿者三番五次地生病，有人常腹泻拉肚子，有人常流鼻血。

　　在皮山农场任教的00后志愿者邱琼瑶去了没多久，有一天，她哑着嗓子跟母亲打电话，母亲念叨着，“不行，你就回来吧”。但邱琼瑶从来没有当逃兵的念头。

　　起初来时，邱琼瑶认为，自己是要做一些很伟大的事，是来建设边疆的。但慢慢地她发现，“你带给一个人一点点改变，你就成功了”。2024年西部计划志愿者许佳佳说，到这儿之后，她找到了久违的意义感。

　　自“大学生志愿服务西部计划”实施21年来，已有54万余名高校毕业生到以西部地区为主的基层开展志愿服务，少则1年，多则3年。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到西部去，到基层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时至今日，许多志愿者扎根新疆，有人待了10年，有人待了15年，有人待了20年。

　　扎根新疆10年的山东济宁人艾乐松，如今已是新疆昆玉市老兵镇上一家医院的中医科负责人。10年前，是他和他的同学，从无到有地在这里建立了中医科。

　　当年，艾乐松服务期即将结束时，他和同去做志愿服务的同学曾面临去与留的选择。那时的镇干部、院领导、同事，都希望他们留下来。有许多病人到镇里、医院要求“留下那个年轻人”，有的说，“给他们良好的待遇”，有的说，“离开是医院的损失”。

　　有人往诊室送枣，有人往诊室拎鸡，还有人请他们吃饭。一个阿姨没事儿就到诊室找艾乐松聊天。院领导每天都来说好话，说留下来第二年就提拔。当地团委还请来媒体，宣传报道他们的故事。

　　最后，他留下来了，他的同学走了。当初，他决定留在新疆时，给自己定了年限——10年。时至今日，中医科的诊疗床加到12张，诊室变为400多平方米的中医馆，他也有了学徒。整整10年过去了，艾乐松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培养这里的年轻人。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北边，已留疆15年的急诊科医生乔金保用“不敢想象”来形容他所在的阿拉尔医院的变化。乔金保也从一名普通医生，升任急诊科副主任，如今还是塔里木大学医学院的外聘教师。

　　这里总给人一种求贤若渴的感觉，年轻人会被重用。“我们的部分中层干部甚至在30岁以下。”阿拉尔医院团委书记孔令乔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这里）职称晋升和职务晋升非常快。”有人不到40岁，就在镇里的医院担任主要领导。一位志愿者是在湖北上的大学，他说：“西部更需要我们，留在武汉可能无法称之为‘人才’。”

　　多年以来，国家想方设法地支援边疆，一拨拨医生从天南海北，奔赴天山南北。一批批西部计划志愿者从各所高校走进新疆基层。他们带来的不只是技术、知识、观念，还有希望。

　　乔金保颇有一种赶上好时代的感觉。“不是你造就了这个时代，而是这个时代造就了你。”38岁的乔金保开始像当年的科室主任挽留自己那样，挽留来疆的志愿者，他希望年轻人留在这里。

　　一位年轻的志愿者则说，“如果你不留，我也不留，那么这个地方要靠谁来建设？”

　　10月16日，新疆昆玉，2022年的西部计划志愿者包永霞正在皮山农场中学小学部上课。如今，她是一名特岗教师。“我终于看到了我的价值。”包永霞说，“我想留在这里，我想继续陪着他们，我想看着他们长大。”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10月16日，新疆昆玉，皮山农场中学的学生。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10月16日，新疆昆玉，皮山农场中学的学生正在校园里做课间操。多年以来，有326名西部计划志愿者在皮山农场服务过，如今仍有73名志愿者在此服务，其中28名在学校。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10月16日，新疆昆玉，在安徽财经大学研究生支教团志愿者李添琪任教的班级里，有3个调皮的男生被她安排在教室最前面坐着，其中一位坐在教室最前排靠墙的位置。上课时，李添琪总点他们回答问题。“可能是这边的孩子缺少更多的关爱。”李添琪发现，“你给他们足够的关爱之后，他们会有所改变。实际上他们3个人的（数学）成绩都有所提高，两个分别获得87分，一个获得78分。”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10月16日，新疆昆玉，2024年西部计划志愿者商梓堃爱好摄影，在疆从事宣传工作，他正在皮山农场中学小学部拍摄另一名志愿者李添琪上课。他的镜头里记录下许多西部计划志愿者在边疆奉献青春的画面。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10月16日，新疆昆玉，清晨，在皮山农场一家酒店，一名员工正在清扫夜里落下的沙尘，一时间灰尘四起。这儿遍地都是沙，沙子粘在地上、红枣上、胡杨叶子上。这里年均沙尘天气超过240天。许多志愿者人生中第一次遭遇沙尘暴就是在这里。一刮沙尘暴，沙子往他们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钻。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10月15日，新疆昆玉，2024年西部计划志愿者闫鹏磊的宿舍。许多志愿者都说，他们的住所比预期要好，多是两名志愿者合住两室一厅。到这里后，许多人很快就自购了冰箱、厨具、电动车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10月15日，新疆昆玉，石河子大学第26届研究生支教团成员杨毅铭在宿舍里布置了一片照片墙，记录她的日常生活。她与3名队友在皮山农场中学小学部任教。“想为这里的孩子多做一点点。”她说。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10月17日，新疆昆玉，2014年的西部计划志愿者艾乐松（右五）在老兵镇上的家中组织聚餐，邀请来其他留疆志愿者。10年前，山东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毕业的艾乐松到老兵镇上的一家医院服务，1年后留疆工作。如今，已10年过去了，他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培养这里的年轻人。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10月23日，新疆阿拉尔，留疆志愿者岳成（左二）在阿拉尔医院检验科工作。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10月23日，新疆阿拉尔，2024年西部计划志愿者白天宇在阿拉尔医院服务。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10月22日，新疆阿拉尔，两名西部计划志愿者正在帮枣农摘枣。阿拉尔市位于天山南麓、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塔里木河发源于此。自2003年实施大学生志愿服务西部计划项目以来，累计有3073名西部计划志愿者奔赴阿拉尔基层一线，在社区、村镇、学校等地方，从事为期1-3年的志愿服务工作。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10月18日，新疆昆玉，这里将举行首届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徒步挑战赛，2024年西部计划志愿者赵庆伟被派到沙漠中帮忙搭建营地。他是安徽人，从合肥来，用了3天才抵达昆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10月18日，新疆昆玉，老兵镇的西部计划志愿者正在帮忙搬馕。这里将举行首届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徒步挑战赛，当地的西部计划志愿者被派到四处帮忙。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10月17日，新疆昆玉，一名西部计划志愿者下班后在街边买烤肠。她所在的老兵镇，离昆玉市超过60公里，他们很少去市里，这里生活节奏很慢，娱乐场所少。在小镇上，快递通常要7天之后才抵达，喝不到好的咖啡、奶茶，没有电影院、KTV、健身房，很多时候，一些志愿者拿街边烤肠犒劳自己。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10月15日，新疆昆玉，留疆志愿者党芳（右一）正从昆玉市去往皮山农场。党芳是甘肃庆阳人，2009年的西部计划志愿者，服务期满后留疆工作，现任昆玉市团委书记。皮山农场属于昆玉市，位于昆仑山北麓、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距离乌鲁木齐市直线距离超过1000公里。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

　　9月17日，新疆昆玉，中秋节这天，皮山农场团委组织2024年新入疆的西部计划志愿者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举办“篝火晚会”，志愿者聂应潇在烧烤。志愿者刘洁钿/摄

　　10月22日，新疆阿拉尔，机械正在收割棉花。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李强/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