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网北京5月25日电(见习记者王晓芸)1958年10月1日,对于北京航空学院(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前身)教授文传源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天,他主导设计研制的无人驾驶飞机“北京五号”进行无线电遥控着陆飞行获得成功。
这是我国试制的第一架无人驾驶飞机。
之后,通过继续对“北京五号”进行试飞和调试,直到1959年2月,“北京五号”在成功地实现了无人驾驶飞行后,进行了一次鉴定飞行。飞机按指令徐徐滑跑和起飞,升入蓝空,作了爬升、下降、盘旋各种飞行模式演示后,遥控台飞行员遥控北京五号于指定位置和高度进入下滑道,准确地按自动着陆方案安全接地,滑跑并稳妥地停在了跑道上。
自此,我国实现了无人驾驶飞机历史上“零的突破”,也实现了文传源心里的那个空天报国梦……
大鹏劲搏壮志凌霄
文传源近照。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供图。
“我念大学时,正好是日本军国主义疯狂进攻中国的时候。由于旧中国大学几乎没有科研基础,常受帝国主义势力的侵略,中华儿女常为之义愤填膺。新中国成立后,受发展经济、热爱祖国、勇攀科学高峰思潮的激励,大家都很振奋,我就考虑到应该在科研上为国家尽一份力量,因而提出研制无人机”,在谈到设计无人机的初衷时,文传源说。
对于这个大胆的想法,在当时“一无资料、二无经验,三无设备”的局面下,的确困难重重。前来支援的苏联专家甚至直接表示,无法对这一课题提供任何帮助。
硬着头皮,也要上。
1957年9月,文传源团队开始草拟无人机技术方案和研制计划,计划经当时北京航空学院院长武光报请周恩来总理同意后,1958年6月29号,无人机研制指挥部成立,项目正式上马。
“时间紧,任务重,这给了我们很大压力,我们有自动着陆系统、发动机的控制系统等十二个大系统待研制”,文传源说。
为了提高效率,文传源带领团队通过倒排计划和顺排措施,采用重叠、交叉、穿插研制管理方案等措施推进项目。“倒排计划就是规划好什么时候开始干,什么时候干到什么程度,把计划完成时间定下来;但必须还要有顺排措施,措施不到位,计划就可能落空”,文传源说。
一百余天的时间里,文传源带领团队熬夜工作是家常便饭,有时连着三天不睡觉,一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又赶快接着干。那段时间,繁重的工作使文传源的体重从53公斤迅速下降到44公斤。
“测试组的工作尤其重要,因为试飞过程中要测量,一般的试飞数据只是几个典型状态,不是全过程的试飞数据,所有这些参数都得从头进行试飞测定。”文传源回忆道:“当时苏联的测试仪表精度都不够。有些数据明显不合理,我们必须要对数据进行分析、修改,偶尔还要‘造’数据,但不是瞎造,得根据整个飞行器原来的资料,分析这个数据大致上是多少,在这个基础上分析判断,做出一个比较准确的数据。下次试飞,把拟定的数据经过风险研究以后,确定一个数据,算出的数据再带到数学模型里,等到第二次试飞时对数据改进到基本上准确了,才可以使用。不合适的还要再次试飞,来回尝试才可以确定”。
“北京五号”无人机顺利实施无人起降资料图片。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供图。
最终,1958年9月中旬以前,所有十二个大系统全部研制完成并装机调试。10月1日当天,“北京五号”无人机无线电引导着陆试飞基本成功,文传源和团队用自己的阶段研究成果给国庆献礼。
“苏联专家在去观摩‘北京五号’试飞的路上还不相信我们能飞得好,在试飞成功后说,这要是在苏联要三个研究所做两年才能完成”,文传源骄傲地说。兴奋的他当时还作了一首诗:梅花二月迎新春,岁寒三友见真情。大鹏劲搏凌霄志,红日高去飘彩云。
爱生如子倾心育苗
在做好科学研究之外,文传源倾心教学育人,鼓励学生积极为中国航空事业做出贡献。
文传源对学生有个“特殊”的要求,他要求学生要大胆发表自己的意见,遇到不同观点要敢于争论,学生跟学生之间、甚至学生和老师之间要有“拍桌子”争辩的勇气。
“学生和老师作为社会成员是平等的,如果有什么争论,谁的意见是正确的就尊重谁。有些学生不愿意发表意见,学生讨论的气氛不是很热烈,我觉得学生讨论或者争辩问题时可以面红耳赤,也可以拍桌子打板凳,但是打架就不行了”,文传源说:“我主张师生关系就是这样,不要太拘泥,要自然一点。同时我认为要发挥老师的主导性和学生的主动性。老师有老师的职责,要引导学生,在发泄完激情冷静下来后,又要继续进行文明讨论。因为目的不是鼓励拍桌子、打凳子,而是改变那种不愿发言、不愿辩论、更不愿争辩的冷漠的态度。在冲破这种状态后,就应加强文明讨论教育,提倡生动活泼和谐的争鸣气氛。”
除了学业上的督促,文传源还十分关心同学们的生活,待学生如家人一般。
1998年文传源八十寿诞,他和其他获奖者及校友一起,捐出了获国家级教学一等奖的全部奖金,设立“驭远奖学金”;2014年10月,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自动化科学与电气工程学院成立六十周年院庆,文先生再次为自动化科学与电气工程学院发展基金捐赠10万元积蓄,交由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教育基金会管理,用作品学兼优的贫困学生的奖助学金。
“这些钱都是从我的工资里一分一分节省出来的。可能只是杯水车薪,但是如果这微薄的资助,能激发同学们的斗志,鼓励他们在学业上知难而进,就达成了我捐款的初衷”,文传源表示。
百岁仍思空天报国
文传源将心血都奉献给了中国航空事业,1988年离休后,又毅然接受了学校的返聘,继续搞科研,还带研究生,直到2003年培养完最后两位研究生,这才算真正“功成身退”。
然而,身已退,心未远。文传源离休后基本建立了一个关于仿真学科的“相似理论”体系,1989年开始发表相关理论,2005年发表了三篇文章,2009年又发表了一篇文章,更深一步地论述这个问题,基本建成了“相似理论”体系。同时,他还关注综合系统论,1992年开始写第一篇文章,后来连续发表10多篇相关文章,基本建立了“综合系统论”理论体系。
师者仁心,壮心不已。
“北京五号”试飞成功六十周年庆祝大会上,文传源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党委书记曹淑敏(左一)、校长徐惠彬(右一)陪同下上台发言。校方供图。
在今年5月20日举行的“北京五号”试飞成功六十周年庆祝大会上,文传源也迎来了自己100岁的生日。学校考虑到文先生年事已高,欲在座位上为其颁奖,但是文先生坚持要求亲自上台,并用洪钟般的声音发表了激情洋溢的讲话。他说:“在座不少同志都参加了‘北京五号’的研制工作,我们克服了很大困难才成功。中华民族有5000多年的历史,在今天,我们也应该在宇宙探索中取得更大成就!……我现在力气太小了,年纪太大了,大家都比我年轻,未来靠你们了。不过,我不服气,我也不服老!让我们携起手来,继续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