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父亲 船员们互相鼓励
在那个千里之外的小镇,有他最割舍不下的牵挂———父亲和家。醒着的时候,他常常想到这些,望着索马里的星空,周围黑黢黢的,想到一两点钟都睡不着,头疼得厉害。
“在索马里,一睡觉就梦见回家了。醒来,还是索马里。”冷文兵说,“不想又不可能,大脑不听使唤,摆脱不了的噩梦。”
海盗有时候也不定时得让船员们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着急,给政府施压。”冷文兵给家里打过十多次电话。最近的一次是两年前,电话是打给表姐的。
“别告诉爸爸,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冷文兵反复叮嘱。但是父亲后来还是知道了,“因为太久没回家了。”
相互提防是这里生活的常态。船上讲话要小心翼翼。他们怕“闹出事情,海盗找我们麻烦。”冷文兵说,没有被海盗抓之前,他的性情比较暴躁。但是被抓之后,很多事他学会了忍让。 “大家也是生死之交。”
海盗们如果谈判不理想,当班的就会发脾气。“有时候看到我们就骂,有时会动打巴掌,用拳头。 ”
希望和失望在这个狭长的地方糅杂着,绝望的时候,船员们也会相互打气。
“大家都要活着回去”。一年的时候,冷文兵们想,可能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有人给他们救出去。就这样等到了第二年,“现在已经两年了,可能很快有人给我们救出去。”
到后来,“我们就会相互鼓励,这么多年都等下去了,难道还等不了更长的时间吗?”
虽然大家相互安慰,但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忐忑。就这样,冷文兵和20多个船员一直捱了4年。
这中间,断断续续地有人离开,一个外国船员先回去了。“他走的时候和我们说, 他回去会想办法帮助我们。”冷文兵和他没法交流,只能用手比划。
也有船员最终病死在索马里。
经常被用粗竹条打
在当时22岁冷文兵的记忆里,索马里还是距离自己四十多小时航程的一片模糊的海岸线。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这个地方以及海盗产生联系。
2012年3月26日晚上,冷文兵把当天的航行记录拿给船长后,下去睡觉。刚躺在床上,有船员气喘吁吁地跑到房里,说外面有海盗。
一开始冷文兵还不相信,他冲到楼下,躲到铁板后面听。“啪、啪!”的子弹击打在船身上,透过铁板传到冷文兵的耳朵里。他往驾驶台跑,和船长汇报情况。
“我们想向左转弯想甩开他们。”结果船转弯,速度放缓,海盗很快就登了上来。
海盗刚上船时,两颗子弹从冷文兵头部左上方飞过去,在船上的驾驶台上打出两个洞。
“往后面走,躲起来!”船长一边对冷文兵大喊,一边拎着凳子追了上去,枪响过后,当场受伤的他最终成为了“NAHAM3”渔船第一个死亡的人。
冷文兵躲到房间,拿着刀,没敢动。海盗用铁锤把锁撬开,船员全都被清了出来。海盗全部把船员的衣服全都脱掉,蒙起他们的头。周围吵吵嚷嚷,哭声一片。
那次,冷文兵没有哭。
到了索马里之后,生活的希望和意志被一点点榨干。到后来,他没忍住,哭了几回。
“之前有海盗出去抓船,没回来。他和我们讲,有可能是我们船干的,就开始审问,把气撒到我们身上。”
海盗用粗竹子打冷文兵和其他船员。冷文兵在那里挨过几次打,竹条打在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伤痕。“在那个地方不挨打是不可能的。”
有时打完之后,“海盗也会安慰我们,说没有关系,不会杀掉我们。”
有好几次,冷文兵都以为自己活着回不去了。最濒临绝望的一次,海盗把所有国家的人都叫了过去,手捆在后面,脚弯过来,全部趴在甲板上,然后子弹上膛。“那个时候我哭了,想着海盗是不是要把我杀掉。”
后来才知道,“他们实际上是在做防护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