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黄昏时分,夕阳随着耳机里的歌声结束一天的行程。我倚着楼道尽头的窗户,视线越过隔壁的屋顶,目送落霞一点点褪去颜色。这是寻常又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30年前的这天,一个山村女人受苦受难修成正果,获得了母亲的称谓,一个男孩带着对大山外的好奇来到了这个世界……为了不至于太过潦草,我觉得似乎该做些什么。
打开装满教材、证书和各种杂志的衣柜,准备整理一番求学与追梦过程中的点滴收藏,好跟过去道个别。在抽动头顶书本的时候,一叠报纸迎面砸来,从我的脸上滚落地下。
我连忙弓着腰捡起来,一看,正是见证和陪伴我考研、读研、找工作和转行就业的《中国青年作家报》。刊载第一篇散文的那份报纸,封面积了一些灰尘,用手拂去后,纸张在灯光下微微泛黄。我席地而坐,用手展开报纸,低着头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豆腐块”。我一页一页地翻,终于在2019年02月26日第13版找到了名叫《叶绿素》的文章,那是关于自己遗憾错失军旅梦,一心想着曲线圆梦的独白。刹那间,当年得知过审,准备刊发的心情又重现了一遍,宿舍内的时间仿佛流成了一条倒淌河。
之所以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自2018年12月《中国青年作家报》创刊后到自己的作品见报期间,身边不少同龄写作者都早已“捷足先登”,开辟了新的成长天地。第一次投稿,是我学习写诗的第二年,诗歌尚未形成自己的风格,发表无门,散文又处于看多写少、眼高手低阶段,写作的信心就快见底了。好在两个多月的漫长等待,终于换来了一丝安慰和鼓励。“你好,是袁伟同学吗?《中国青年作家报》最新一期准备刊发你的来稿,有几个地方需要进行修改,稍后会给你发邮件,请注意查收……”几分钟后,我点开邮箱,打开文件,那篇文字小到标点,大到句子和段落划分都有批注,让我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高中时代,而word文档则是我的作文本。大概过了一周,将稿子重新投了过去,第一篇散文终于见报了。
行将毕业,我写了一篇关于自己与指导老师之间的文章,也许是因为写得有所进步,也许是赶上了毕业季这个时间点,又或许是运气使然,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用稿通知,编辑老师还添加了我的微信,让我提供一张关于导师在田间做试验的照片,说是配着文章一起发出来。见报的那天,同样是一个雨天,与《在雨中》的题目很契合,3000多字的空间,我放置了外貌、神态、环境、语言等自己觉得印象深刻的细节描写,最大限度地呈现出触动自己写下那篇文字的一切。后来学校举办毕业生征文,那篇稿子脱颖而出,让我获得一些掌声和鼓励。
读研期间,因某些原因,导致一年多的时间都是在家待着,实验没有进展,论文无法发表,制定好的目标也就像中间掉了一环的链子,不再是一个有机整体。那段苦闷的时间,是在倾诉和阅读中度过的,陪伴我的依旧是《中国青年作家报》,每周二雷打不动点开电子页面,或在作者群里等着新一期的链接,读一读同龄人们都在关注些什么、写些什么,然后收藏起来,开始做自己的事情,等着晚上闲下来再细读别人是怎么写的。这期间,我在报上发表了《荞麦花开》《裁一截春光》《而蓝色是忧郁》等文章,《中国青年作家报》承载了文字背后的焦虑、苦楚、挣扎和希冀,像一个老朋友或者忘年交,在听完我的倾诉后轻轻拍一拍我的肩膀,让我的内心充盈着力量。
“点燃青年创作激情,提高青年文学素养,坚定青年文化自信。”诚如办报宗旨所说,每次阅读《中国青年作家报》和向它投稿的过程中,我都觉得自己在照镜子,看到差距,明白距离,同时也能找到提升的路径,获得再出发的信心和激情。以至于,在我南来北往、兵荒马乱找工作期间,都是在它的护送下。我习惯在考试和面试之前看一篇文章,“青年”两个字,像镇静剂一样使我不再紧张和焦虑,同时又像兴奋剂一样让我心潮澎湃,觉得自己肯定行。
如今,五六年过去了,我已经完成了从学生到社会人的身份转换,但阅读和写作的习惯并没有随着空余时间的减少而终止,相反变得更加顽强,像一株从繁重工作和琐碎日常生活的夹缝中长出的野花一样,不惊艳,却自有专属的芬芳。我将这种味道,视作安宁。
报纸一期期翻过去,仿佛看了一整部电视剧或者纪录片,我与众多青年和师长们相遇又分别,不知不觉已是深夜时分。这个夜晚,我对这份报纸有了新的认识,或许也可以看作我与自己与时间的和解——青年天马行空、激情四射;作家仰望星空、脚踏实地。志向是作家的青年,是幸运的,深受眷顾,生活包容了他们稚和拙的一面。
“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我只能深深地祝福你……”耳机里的歌曲不知道循环了多少次,但我知道与自己告别是一场漫长的旅途,因为一路有你,我并不会感到孤独。写下这些文字,我似乎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蝉,刚刚完成蜕壳,等待夏天黎明的到来,在广阔天地中发出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