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的珍珠

　　本报记者 谢宛霏/摄

　　我又做梦了，梦见廖叔正坐在柜台边，手中拿着一颗透亮的珍珠，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

　　我出生在北海一个靠海的小村庄。两岁那年，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我也因此成了孤儿。那时，恰好路过的李婶抱养了我。李婶五十多岁，膝下无儿，自从收养我之后，她把我视如己出。可是，养父脾气暴躁，对我并不好，所以，尽管养母对我好，可我感受不到太多的家庭温暖。

　　我体弱多病，后来还患上了哮喘，每年冬天一到，我就气喘得厉害。到了高中后，我的身体就越来越糟，三天两头请假，实在坚持不了只好休学在家。

　　邻居廖叔是个单身汉，为人温和。休学后的我常到他家玩，和他聊天。他以捕鱼为生，每当他出去捕鱼时，我就会帮他喂家禽牲畜，或做点其他家务。他出海回来时，我也会到村口去接他。通过交往，我和廖叔的感情也越来越浓厚，犹如父子。偶尔，他也会叫我和他一起吃饭，我回家时，他就会给一些从海里捕回来的小鱼小虾或者海螺让我拿回家。他知道我休学后，很关切地问：“你为什么要休学？”我说：“因为身体不好，经常生病。”他听了，脸上也布满了愁云。

　　休学那段日子，每当放学时，我便和几个伙伴们到海边玩。玩着玩着，伙伴们都跳到海里游泳了。有时，他们会从海里捞到一两个大贝壳，甚至有些贝壳里还藏着晶莹透亮的珍珠哩。我碰不了冷水，只能躲在岸上静静地看他们玩。而他们见我一个人在岸上，觉得冷落了我，于是过来拉我下去一起玩。可我没下过海，一碰到海水我就失魂落魄地大喊起来。伙伴们并未因此放过我，反而故意使劲儿把我往深水区推，我一个趔趄，倒在水中。那一瞬，我下意识地努力扑腾，一股咸咸的味道从鼻腔直达喉咙，随后是一阵疯狂的咳嗽。我被海水呛到了！伙伴们见了，说“真是懦夫！这么大的人了还怕水。”“真是孬种，没志气！”听着那些刺耳的嘲笑声，我无比伤心，同时也越来越自卑，越来越没有自信。

　　恰好廖叔从海上捕鱼回来看到了，他马上过来将我拉上岸，然后回家。此后，廖叔经常引导和鼓励我，让我尝试着去学习游泳，然而，说什么我也不敢下水。

　　一天，廖叔带着我来到海边，然后缓缓走进海里，走了几步后，回头对我说：“过来吧，我拉着你。”我一个劲儿地摇头。他继续说：“不用害怕，有我在呢，不会让你被呛的，你要相信自己，要勇于战胜困难，要用实际行动去证明给伙伴们看，证明你是可以下水的，并且会比他们更好。”廖叔滔滔不绝地说着，我有点跃跃欲试。我看了看廖叔，又回头看了看周围，廖叔似乎明白我的心思：“来吧，没事的，这里只咱俩，没别人！”听廖叔这么说，我才小心翼翼地向他走去……

　　这天，让我刻骨铭心，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下水，第一次学习游泳！当天晚上，我在廖叔家用过晚饭后便和他在院子里闲聊。聊着聊着，廖叔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一听，马上拍手道：“好哇好哇。”

　　廖叔拿出一根旱烟，点燃，使劲吸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说：“从前，有个小男孩，他父亲是个珍珠迷，经常带着小男孩到海边捞珍珠，但不管怎么捞都没捞到一颗满意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小男孩渐渐长大，当他听说如果能捞到一颗巨大的珍珠便能改变一家人命运时，他就想：如果我能捞到就好了。可是他不懂游泳，为了能捞到大珍珠，为了改变命运，他每天都苦练游泳，憋气，潜水……每次都失败，还被呛得差点丢了性命，但他却不放弃，仍然努力坚持。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年后，他终于学会游泳了。一天他潜到深海底捞到了一颗巨大晶亮的珍珠，他的人生理想也终于实现了。”廖叔说着，又使劲吸了一口旱烟，然后看着我：“你是个非常聪明勇敢的孩子，我相信，如果你肯努力，你同样也能做到的。”

　　自那天起，廖叔便常带我到海边教我游泳。开始时，我还是很害怕，廖叔便拉着我的手，一点一点地靠近水里，渐渐地，我便不再怕水了。接着廖叔又教我学习憋气，潜水……可因为我患有哮喘，每次憋气都很难受，还经常被海水呛到。廖叔看到此情景，于是说：“不用着急，慢慢来，憋气前，你首先慢慢收腹，深深地吸气，然后逐渐把头放进水里，再慢慢呼气……”按照廖叔的方法，果然奏效。

　　在廖叔指导下，我已学会了憋气，潜水等技能。这时，廖叔再次带我出海捞珍珠。那一刻，我既兴奋又怀疑：我真的能做到吗？廖叔看出了我的心思：“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能做到的！”和廖叔来到海边，我二话没说就跳进海里了。然而，因打捞的人较多，我怎么捞都捞不到一颗珍珠。我有些灰心丧气。这时，廖叔又鼓励我说：“没事的，捞不到不要紧，我们可以继续捞，好运气总会降临在我们头上的，来，你看我捞一次。”说着，他拿起海边的一枚贝壳向海里扔去，然后朝着扔贝壳的地方潜入海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可是廖叔一直都没有出来，我不禁感到焦急万分，在岸边不停地跺脚：“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这样想着，我刚要下去找他，廖叔就冒出头来了，手里还举着一样东西：“看，我这不是捞到了吗？只要坚持，只要努力，稍微往深海区一点，就能捞到的啊！”

　　第二天，我们又去海边捞珍珠了。按照廖叔的指引，我来到深海区的地方捞，每捞到一枚贝壳，我都惊喜地拿到岸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可是，里面还是一颗珍珠都没有。但一想起廖叔说过的话，我就来了精神，继续打捞。廖叔让我到离海岸不远处的深海区打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慢慢游过去，然后慢慢屏住呼吸潜入海里。十多分钟后，我在海底的一块小岩石处发现了一枚体型较大的黑白色贝壳：“廖叔，我又捞到一个啦！”我无比高兴地跑上岸，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枚贝壳，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希望这次一定有一颗珍珠。”果然，当贝壳慢慢被打开时，一颗晶莹透亮的珍珠出现在我面前。我惊叫起来：“廖叔，您看，我捞到啦！”

　　之后，和廖叔去捞珍珠时，我总能捞到一颗漂亮的珍珠。在廖叔的帮助下，我的身体也渐渐地好起来了，自信心也增强了，做什么事都有兴致了。学习上，我也充满了信心。那年秋天，我重新踏进校园，成绩也提高了很多。

　　一天，我去找廖叔聊天，恰好廖叔不在家。不经意间，我在一个小木桶里发现了一枚贝壳。仔细一看，无论是颜色还是大小，那枚贝壳是那样的熟悉，我于是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着一枚硕大透亮的珍珠，与我打捞回来的一模一样，看着那枚贝壳和透亮晶莹的珍珠，我瞬间明白了，泪水也随之滑落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我已高中毕业，填报志愿时，我毅然报了大连海洋大学水产养殖学专业，大学毕业后我选择了留校任教。

　　转眼，许多年过去了，为报答廖叔的恩情，我回到北海，在村里为廖叔开了一家珍珠养殖基地。那晚，我们一起喝酒，一起聊天。一去经年，廖叔早已白发苍苍，皱纹纵横，看着廖叔，我突然感觉到，在我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一颗光滑晶亮的珍珠，它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时刻温暖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