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4日,我们将迎来恢复高考40年纪念日,尽管我没有参加1977年的高考,然而,回味恢复高考的那段时光,至今让我充满温暖与感动,往事并不如烟。
1977年我在上小学,但我清楚地记得,那年10月,屯里的大喇叭播送了关于在全国恢复高考的通知。我们屯的几名大姑娘、小伙子几乎是凝神屏气、一字不漏地听完了广播,起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确认这是真的之后,屯里一些人开始奔走相告、欢呼雀跃。仿佛就在数日之内,十里八村的年轻人几乎把我们家的门槛踩扁了,他们纷纷找我那当小学校长的爸爸给弄份复习提纲、整些学习教材,甚至让我爸给押几道题,看着这些年轻人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企盼,这个忙我爸自然要帮。于是,我爸点灯熬油把复习提纲抄了一沓又一沓,仍然供不应求,后来,我爸爸干脆刻起了蜡版,才勉强做到了有求必应。
我还记得那年的11月份,高考终于开始了,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唯一设在寒冷冬季的高考,而就在高考的前一天,许多人还在各自的位置上“修理地球”呢。那一天,十里八村的年轻人天亮即起,稀里糊涂扒拉几口稀粥,然后蹬上破棉鞋、穿上旧大衣,便匆匆忙忙上路了。尽管凉风吹在脸上依旧很冷,却挡不住他们对春天的向往。
那年的高考,没有电子狗、监控器等现代化装备,但是,我们太平公社的考生没有发生一起作弊现象,大家只顾低头作答,连头都不敢乱抬,同时,考场外边基本没有陪考的家长,显得异常安静、冷清。至于高考的试题,极为简单而又似曾相识,现今一个合格的中学生均可轻松考取佳绩。然而,对于当时一些考生来说,竟比“上刀山、下火海”都难。屯里有两个考生把卷纸浏览了一下便无可奈何地交卷走了,事后他们说是握笔的手实在冻得不听使唤,冷是肯定的了,因为连我都看出来了,那天干冷干冷的寒气,冻得太阳都僵直了脸。然而,这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在于当时一些考生的水平实在差得可以。记得高考结束那天晚上,得到我爸帮助的一些考生到我家表示感谢,随便对对答案,我听一个考生说:语文净出怪题,有一道王安石《游褒禅山记》的翻译,其中一句是:“夫夷以近,则游者众。”这名考生对我爸说:“怎么都看不懂,最后诌上去了。”我爸问他怎么诌的,他说:“这是写一个不正派男子的风流韵事,他小姨子离他近,他就多次去幽会,这是很不道德的事。”当我爸告诉他“错得连边都不搭”时,这个考生立即沮丧起来,我爸只好用“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来安慰他。这些在今天看来像是天方夜谭,但是,我认为谈论任何问题都不能忽略当时的历史背景。
1977年高考前后,我们公社出现的一些趣闻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我们大队一张姓男士,每天晚上坐在火炕上,一个小桌、一盏油灯,一学就是深夜,其间的一天,家中的酱油瓶子倒了,他收拾了一番,竟被其父狠抽了一顿,说是“油瓶倒了关你何事,你只管复习考试就是了”。
我们公社一位32岁的吴先生,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那天他正在地里种土豆,有人跑来告诉他“中了”,起初他还不信,当他看到自己的名字千真万确写在普兰店的大红榜上,一时间竟像“范进中举”那样,逢人便拍着巴掌告诉人家“我中了”。
而今40年过去了,这段难得的时光早已让沧海变成了桑田。然而,1977年恢复高考时的点点滴滴仍然让我浮想联翩。
1977年高考制度的恢复,让一批又一批青年大踏步地跟上了时代的潮流,成为他们全新人生的转折点。我爸有好几个学生,就是通过1977年的高考走进大学校园,进而成为社会的栋梁,乃至事隔几十年后的一天,他们相约来看我爸时,谈起1977年的高考,仍然对那个特殊年份一往情深,称其为“万象回春”之年。而更为重要的是,高考制度的恢复,让“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成为社会新风尚,由此在神州大地上兴起了学知识、学文化的蓬勃热潮。我至今仍固执地认为,假如没有1977年高考的恢复,就不会有国家的重新崛起、民族的全面复兴。
□王景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