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颂英
湘君史可夫最近将他的新作散文集《来到人间的日子》送我。通读后,发现这本书有五真之美:说真话、写真实、表真情、率真性、见真知。这在如今的作品中,实属罕见,难能可贵。我以短信的形式把“五真”之赞发给史君,他以为鄙人深得此书的精髓与要旨。
我与史可夫先生共事多年,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个肯学习、有才华、懂慈悲、愿承担的人。他长期在基层从事新闻工作,亲眼目睹武陵山脉下老百姓的贫困和意愿,养成了一种“子美千间厦,香山万里裘”的平民情怀。他在贵州人民广播电台工作期间,我们有不少交流。后来他调到湖南工作,还赠我诗集《心曲》赏析。要对《来到人间的日子》写一篇书评,关键是要找到这本书的“文眼”。年轻时读《论语》,记得有“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孔夫子倡导仁者爱人、道德礼仪,“思无邪”是一把很重要的尺子。用今天的语言,就是真心、真情、真诚。收集在《来到人间的日子》里的,大抵都是看似平常文章,写作时随心所欲、随情而落,虽然是平白之语,却倒有清明之性。写文章少一点功利性,不为稻粱谋,就能有真性情,让一个“真”字贯穿始终了。
史可夫先生如今已过古稀之年,退休也已经十余载。少了许多红尘羁绊,使他能真正静下心来,思考人生。在这本书里的文章,流淌在文字里的真情实意,像清泉汩汩,浸润着作者对生活、生存、生命的大知大觉。我很欣赏文中的一句话:“我留恋的是人生那些小小情趣。”确实,精神的触须,只有在摆脱金钱、财物、名利的奴役使唤时,才能真正去追问和叩击人生的真谛,流露出他“常怀赤子之心,总以诚信为本”的情怀。
一个文人,以写文章为生,几十年来,肯定会积累不少书稿。其中,既有发自内心的书写,也有应付上令的写作。能在有生之年,作一番梳理,去粗存精,去伪留真,也算幸事。他喜爱王维的诗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成败得失,一切归零。他把自己喜爱的文章,作为一种心得、感悟留给亲朋好友,也是对人生的一番总结。我有幸作为这本书的一个读者,实在是一种缘分。
其实,我读这本书,完全是把文章作为史可夫先生的枕棺之作来阅读的。我郑重地写下“说真话、写真实、表真情、率真性、见真知”的五真评价,也是出自真诚的肺腑之言。相信如果百年之后,写进史可夫先生的墓志铭,也是恰如其分的。他自诩的“五美”,老朽赠送的“五真”,正好作为他灵魂牌坊上的一副楹联。他的几十篇文章,是生活的思想煅烧出来的砖块,每一块的垒结,就构成了他生命的大厦。
中国的文人,大约都有一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情怀,这既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人生理想,也是梦寐以求的人生坐标。“修身齐家”是人格的自我完善;“治国平天下”是人生的事业追求。史可夫先生生命历程,所处的正是梁启超先生所说的“千年之变局”中最激烈的阶段。战祸、饥荒、动乱、改革、转型,好比是大浪淘沙,让儒生们难以作出抉择。在你的眼前,有人厚黑、有人忠义;有人钻营、有人正直;有人苟且、有人磊落;有人不淑,有人善良。在正史中,更有人汨罗投江,有人北海持节,有人沙场赴死,有人污泥莲花……世界上每个人都依各自运行轨道,创造着自己的生活和生命。在《来到人间的日子》里,史可夫写下这样一段文字:“为人谦和,似无棱角,实则一身傲骨,不屑钻营……敢于直言,身处逆境,依然乐观。”这段文字背后,曾经有过怎样的波折与磨难,如今已经变得如此平淡宁静。联系书中《饥饿年代》《我的1976》《书生之死》等篇章,不禁令人想起陆游的《梅花绝句》中的两句:“高标逸韵君知否?正在层冰积雪时。”
当然,《来到人间的日子》只是一本极普通的书,书的作者也是一个极普通的人,我并不想把更多的溢美之词写在这里。荀子说过,天有其时,地有其财,人有其治。人生不过几十年,事物都在我们身边不知不觉地变化着,有时我们甚至来不及回忆和思考,历史已经揭开了新的一页。能勇敢地如实记录自己的生活和感悟,不仅是对自己修养的提升,也让旁人从中得到有益的启示。一个人如果能够坚守自己的一份初心,保留心中的一份执念,保持生活的一份善意,铭记承诺的一份责任。那就值得尊敬。毕竟,他是中华精神文明大树上的一片叶子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