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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老京张铁路在冬奥时代“交汇”

发稿时间:2019-12-24 08:18:09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作者: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梁璇文 刘开阳摄 中国青年网

  杨存信子承父业,杨家父子两代在青龙桥站守护了68年。

  历史价值让青龙桥站焕发新生。

  杨存信认为,铁一般的纪律是铁路安全、准点的保障。

  青龙桥站旁的詹天佑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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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3日上午8点30分,55001次试验列车从北京北站驶出,作为2022年北京冬奥会重要交通设施的京张高铁全面转入运行试验阶段,进入年底正式通车的倒计时。

  这是我国第一条首次采用北斗卫星导航系统、设计时速350公里的智能化高速铁路,从北京北站出站后一路向北,依次穿越居庸关长城、水关长城、八达岭长城,开往将与北京携手举办冬奥会的河北省张家口市。而当列车行至八达岭长城,从有111年历史的青龙桥火车站地下呼啸而过时,便意味着京张高铁正在爱国工程师詹天佑当年设计“人”字线的顶点下方4米穿过,与老京张铁路实现地上与地下的立体交汇,也将“人”字线用时间的力量“画”成了一个“大”字。

  历史拉开缝隙,新老京张铁路穿越百年握手,跟随着一起镌刻时间的正是藏在八达岭长城脚下的青龙桥火车站和一代代守在山里的铁路人。

  百年老站的守护者

  1905年,一个出生于广东南海没落茶商家的孩子詹天佑站到时代浪尖。

  为攥住联结华北和西北的交通要道,清政府提出从北京到张家口的铁路修筑计划。然而,这段200多公里的路崇山峻岭横亘其间,企图争夺修路权的其他国家便作出“中国人不能自建铁路”的断言,并以清政府如果用本国的工程师来修筑铁路,他们就不予技术支持相要挟。

  此时,从美国耶鲁大学土木工程学系毕业归国的詹天佑被聘请主持修建京张铁路,他所面临的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尤其经过居庸关、青龙桥到八达岭这一段路,坡度特别大,“为解决火车的爬坡问题,詹先生顺着山势,设计了‘人’字形线路。北上的列车到了南口就用两个火车头,一个在前边拉,一个在后边推,到我们这儿,车向东北。”青龙桥火车站站长杨存信指着陈列室里的黑白照片讲解,“过了‘人’字形线路的岔道口就倒过来,推的火车头变拉,拉的火车头改推,车折向西北,这样就解决了上山的问题。”

  “詹先生的后人跟我说了很多次,人字形铁路和‘詹天佑钩’并不是詹天佑发明的,他当时是把国外最先进的设计方法首次引入国内,这同样很了不起。”57岁的杨存信在青龙桥车站工作了近38年,他总能听到”詹天佑发明了人字形铁路”的说法,“甚至当地人传说詹先生是看到妇女用剪子剪衣服有了灵感,所以他们管这儿叫剪子谷。”在他看来,这是大家对詹天佑尊敬的“衍生品”,但作为站长,他觉得“有责任还原历史”。

  原本,对于望不到头的铁轨和这个囿于山沟的老站,杨存信有心“逃开”。1951年,杨存信的父亲杨宝华由北京列车段调到青龙桥站任站务工。10多年后,杨存信便出生在这个他守了一辈子的车站旁。在“人”字形铁路旁有一排灰色平房,那是上世纪30年代日本人在此驻军时并留下的,改为职工宿舍后就安放了杨存信的年少时光。

  铁路边长大的孩子,对时间有独特的判断。“尤其对饭点儿敏感”。看列车的去向、编组停靠的位置、甚至听拉笛的声音,抬头瞟一眼太阳的位置,“基本没跑儿。”杨存信记得,尽管车站离家就隔着一段铁轨,但铁路工人的工作性质并不允许擅自离岗,一到饭点儿,他就捧着饭盒在妈妈的注视下跑过铁轨给父亲送饭,父亲吃完后,会目送儿子跑过铁轨回家。

  那时,京张铁路还是通往西北的干线铁路,青龙桥站每天要过32对列车,父亲的忙碌和工作的枯燥根植在杨存信记忆中。尽管生活在北京延庆,身边就是通往外界的铁路,但他小时候从未去过北京城,花花世界只能通过每星期两次的生活列车来窥见,“车上有柴米油盐等日常生活需要的一切”,但想出去看看的愿望却更强烈。

  这个愿望在他8岁时“实现”过,他出了山到延庆县城去上学。但在不到20岁时,杨存信又回到这段铁路旁,一边卖冰棍,一边幻想能在城里找到一个工厂上班,“哪儿人多想去哪儿”。可缘分似乎从小就已种下,1981年,杨存信接班。从扳道员干起,当过助理值班员、车站值班员,1991年成为青龙桥车站的站长至今,“从未挪过地方”。

  原本,日子在一个个既定的操作规范中过去,但因青龙桥站特殊的历史价值,总有旅客前来问询。在青龙桥火车站站台上,詹天佑铜像巍然屹立,铜像下方镌刻着“詹公天佑之象”。

  “‘象’字是不是写错了?应该是‘像’吧。”不少旅客提出质疑,让杨存信也心存好奇,随之涌现的还有莫名的愧疚,“作为站长都解释不了,穿这身衣服有点儿说不过去。”为了搞清“像”“象”的差别,他请教了很多学者,最终从詹天佑嫡孙詹同济处了解到,‘象’代表这尊纪念铜像十分逼真,没有任何艺术夸张,以示见象如见人,是代表詹公原貌的意思。”

  这件事之后,他找到了把心留在车站的理由。

  探究历史,保护现在。杨存信开始寻找跟詹天佑、京张铁路和青龙桥站的历史线索,并不断探索外延。在车站正中有一块站牌,“青龙桥火车站,5个大字为清朝光绪年间京绥铁路局局长关宪钧题写,日期为光绪戊申(1908年)秋季。后面用的是威氏拼音,这种拼音是19世纪由英国人威妥玛等人合编的注音规则,跟北京大学用的一样。”靠着历史的线索,杨存信拼凑出往日青龙桥车站的痕迹,“以前没有窗户和门,候车区域男女得分开,但民国以后就不执行了……”

  他还陆续收集到了不少老物件。职工巡查时从草丛里发现过铸造于1898年英国产的钢轨、刻着“苏州码子”的石碑,“‘苏州码子’是中国明清两代和民国时期民间的一种数字。当年京张铁路兴建时正是用它来标注坡度等,也说明了这条铁路就是中国人自己修的。”还有一些机缘,让杨存信收集到了不少历史上青龙桥站的老照片,甚至从一位外国人手中找到了1923年美国国家地理杂志拍摄的青龙桥车站照片,这张照片甚至曾印刷在当时的纸币上。文化的挖掘和保护成了杨存信在完成日常工作外的最大乐趣,也为青龙桥站焕发新生埋下了种子。

  两次奥运带来的新生

  杨家父子两代在青龙桥站守护了68年,历经蒸汽机车、绿皮客车、高铁动车组的变迁,与这座老站一同见证了中国铁路的百年发展史。

  杨存信记得,父亲工作时车站用的还是臂版信号机,晚上把煤油灯挂到信号机上,早上摘下来,要是没有煤油了,还得步行好几十里路到延庆县城去买。那时候,路过的客车里,还有两趟国际列车,从乌兰巴托和莫斯科开进北京。而在他工作的上世纪90年代,北京北到康庄的短途列车延长至沙城,逛八达岭的游客大多都会乘坐该趟列车,青龙桥站十分繁忙,“一天能有上千旅客”。

  然而,随着中国铁路技术不断发展,铁路售票改为互联网售票,“提速”让这趟列车在2008年以前开进了历史。为了迎接北京奥运会,展现中国全方位的发展,北京第一条市郊铁路S2线正式开通,沿着这条百年历史的京张铁路,往返于北京北站和延庆间,但所有途经列车仅在这里技术停车一分钟,“车头换车尾”,不再上下旅客,“基本告别了客运功能。”同时,车站经过技术改造,包括手扳道岔等传统操作都逐渐改成了电子化办公,“人员一下富余了。”杨存信记得,曾经有30多名员工的车站现在仅有十多人,每天站里在岗的加上他是3个人。

  技术变了,可管理的严格没变,“半军事化管理。”杨存信的办公室里有一个透明盒子,分成数格,格子里锁着在岗所有人员的手机,“还必须关机,要突然响了也算违规。”盒子上还有一个酒精测试仪,“尽管都在这山里,但到岗前都要检查。”办公室一角还有一台屏幕,是值班室里的监控画面,韩秋利和陆国文坐在里面认真盯着屏幕,“不能看报、睡觉、玩手机甚至聊天。”杨存信想起儿时送饭给父亲,他同样只能默默坐在一边。但对于这些看似严苛的要求,干了一辈子铁路工作的杨存信十分理解,“看似枯燥的工作,背后是人命关天,没有铁的纪律和严格的制度规管理,列车的安全、正点是保证不了的。”这种要求,对什么性格的人都一样。

  为了完成工作,铁路人几乎没有节假日。1992年便到青龙桥站的韩秋利记得,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和今年新中国成立70周年国庆阅兵他都在值班,尽管没有列车经过,但眼前的屏幕就是他的职责所在。他说话极少,似乎能省一个字都好,是杨存信口中“在山里待惯了怕热闹的老实人。”而陆国文则十分健谈,在这个偏远的车站,1979年出生的他算得上年轻人,“我之前在列车上,1998年参加工作,跟随火车几乎走遍了中国。”一年前,刚调到青龙桥车站的他“有种朝圣的感觉”。

  “詹天佑是我国杰出的爱国工程师。从北京到张家口这一段铁路,最早是在他的主持下修筑成功的。这是第一条完全由我国的工程技术人员设计施工的铁路干线。”小学课文《詹天佑》让京张铁路的故事有了一辈辈倾听者。陆国文注意到,虽然车站已经没了客运功能,但前来瞻仰历史的游客却络绎不绝,“尤其小长假,会有人专门自驾或骑车过来,带束花就为了看看‘人’字线,祭奠詹天佑先生,其中有很多是年轻人。”这种变化让他觉得很“燃”,“随着时代发展,老车站的运输价值会渐渐淡化,但另一种价值反而能体现出来,凝结了历史、辉煌的价值是任何技术发展都无法取代的。”

  2008年北京奥运会,青龙桥站人员和技术更新代谢的同时,其也被首都博物馆确定为工业遗产,老站房和詹天佑墓等都在那时得到了修缮和恢复原貌,且作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向公众开放。2013年又成为全国重点文保单位。作为目前保护最好的一座百年车站,这里少了“过客“,反而迎来了许多慕名而来的人,而杨存信坚持收集、保留的老物件儿就有了更多传承的价值,他曾经“打发时光”钻研的相关知识也惠及更多渴望了解往昔的人。

  去年,青龙桥站的小型展室里又增加了新的展品,一块“京张高铁与青龙桥车站交会点下穿隧道石岩样本”。

  站在被蒸汽机车驶过“染”成褐色的花岗岩站台边,杨存信手指向下说:“京张高铁隧道下穿了青龙桥站,这里是下穿段最浅处,只有4米。”他透露,每次被塑料纸密封防虫防寒的窗户微微一震,“就知道下面在进行微爆,动静像刮过一阵风。”话及此处,他便又习惯性地援引起詹天佑的日记,“当时开凿隧道也尝试了用炸药……”

  地下在创造历史,地上则在还原历史。

  目前,已拆除半个多世纪的青龙桥车站水塔近日在原址复建,“水塔是蒸汽机车时代的标志性建筑,随着科技进步,很多蒸汽机车水塔都被淘汰了。”杨存信表示,周围的抗战文物保护修缮及环境整治工程也在进行。

  “车站又有了更重要的历史价值。”杨存信觉得,这样的历史交汇得益于2022年北京冬奥会,“2022年,我就退休了,到时候一定会坐京张高铁去给冬奥会加油。”这同样是不善言辞的韩秋利的愿望,“希望到时候能到现场,把2008年奥运会错过的开幕式补回来。”

  本报北京12月23日电

责任编辑:工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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