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这场重逢,本来不在陈亮的意料之中。一次偶然的抽血,让他了解到了自己的身世之谜。
陈亮从小生活在河南省南阳市,对自己的身世从来没有怀疑,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重庆,钟鑫和冉丽夫妻在33年来始终没有放弃过寻找亲生儿子。只有那一张张泛黄的老旧报纸,才能说得清当年发生的事。
保姆市场请来“假保姆”
三天后孩子和保姆一同消失
时间回到1988年的1月13日,家住重庆市中区(今渝中区)五一路的钟鑫夫妻俩正在为照顾儿子的事情犯愁。儿子钟志逸只有三个月大 ,平时家里人都要上班,所以急需找个保姆来照料婴儿。
当天上午,小志逸的外婆来到和平路保姆市场,遇到一个手持家乡证明信寻找雇主的中年农妇。因求人心切,两人达成协议后,外婆便将这位名叫“陈素贞”的保姆带回了家中。保姆刚来家中就主动提出可以让孩子和她睡 ,但冉丽提出孩子半夜需要喂奶,拒绝了保姆的要求。
1月15日早上8点,小志逸的父亲在外出差,外婆上班,母亲也步行前往单位报到。
“单位就在解放碑,距离五一路也就10分钟的路程。”冉丽回忆说,上午8点50分左右她返回家中,发现家里已经没人了。楼下一位大爷说,他看到保姆带着孩子出去玩了。母亲感觉不对,于是四处寻找,从此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还有那位到家只有三天的保姆。
一家人来到派出所报案,钟鑫夫妻俩还四处张贴寻人启事,但由于当时刑侦技术并不发达,在茫茫人海中寻人,谈何容易。而在公安系统中输入保姆的姓名和住址,显示“查无此人”。
闪电新闻记者了解到,由于当时重庆市连续发生了两起保姆窃走孩子的事件(小志逸就是其中之一),《重庆日报》当年报道了此事,引发全社会关注。一时间,类似的线索如雪片一般汇聚到警方和钟鑫夫妻俩那里。
“我们去过四川、陕西,还有更远的地方找儿子,但后来都是失望而归。”冉丽说,自从小志逸被拐走后,孩子的外公便一病不起,外婆更是自责,直到去世时都念叨着外孙的事。
跟随养母在河南乡下生活
偶然得知身世之谜
从记事起,陈亮和母亲生活在河南省南阳市,七岁又随母亲回到乡下生活。他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是家里的“小儿子”。
十年前,陈亮的母亲去世,姑姑的一番话曾揭开了陈亮身世的一角,也让陈亮心里泛起涟漪。“姑姑跟我说,你小时候是你母亲在别人家当保姆,把你抱过来的 ,后来我就一直追问我大姐是不是真的,她就说是亲生的。”
母亲的去世,和突如其来的身世之谜,对当时的陈亮来说无疑是双重打击。“我害怕不是亲生的,特别害怕这个事,我就感觉活着没什么意义。”
从那以后,陈亮漂泊在全国各地打零工。2015年,陈亮来到威海一家物业公司工作 ,平日里他沉默寡言,特立独行,这也引起他同事们的注意。
“每年过年都不回家,很少听他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提起陈亮,同事们说的更多的是“孤单”,“他自己也这么说,很孤单。”
直到今年5月,一通威海警方的电话打破了陈亮原本恢复平静的生活。接电话的那一刻,陈亮是懵的,“感觉不太相信”。
2021年以来,公安部组织全国公安机关开展“团圆行动”,威海警方下沉到社区、工场,动员外来威海务工人员积极参与免费DNA采集工作。
威海市公安局刑侦大队警员颜超回忆,今年4月中旬,警方通过DNA比对发现陈亮与1988年重庆市渝中区丢失儿童父母的DNA高度吻合, 随后立即找到陈某,并致电重庆警方咨询,经初步询问推断陈亮极有可能就是当年被拐的孩子钟志逸。4月29日,威海警方又联系重庆渝中警方,请求他们协助重新采集父母双亲的血样。
警方助力血样比对成功
三十三年后终团聚
“这个是我们当地的重庆日报,1988年2月,这是寻人启事,我们丢的那一天贴的...”一张张泛黄的报纸,写满了钟鑫夫妻俩在儿子丢失后的无助和艰辛找寻。
在志逸和保姆一同消失的那段时间,重庆市也发生了另一起婴儿被保姆偷走的事件,一周后,那名婴儿便被找回。“说实话,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他会回来的,过不了多久,他肯定会回来的”,父亲钟鑫始终不愿相信,志逸被保姆偷走的事实,他隐隐盼着志逸就像另一名被找回的婴儿一样,很快就回家了,“可能也是自欺欺人吧,自己安慰自己。”
志逸被偷走后,钟鑫夫妻俩和亲戚朋友在码头、车站连着寻找三天三夜,但都一无所获。媒体记者找到他们,寻人报道已经报纸和电视发出,线索如雪片般汇聚到重庆警方和钟鑫夫妻俩那里。钟鑫夫妻二人从此踏上了寻子路,奔走在全国各地。
“我们去过四川、陕西,还有更远的地方找儿子,但后来都是失望而归。”三十三年的寻子路,每一次的惊喜最终都幻灭成泡影,最后连抱有期待都成为夫妻俩的奢望。“我就想他能健健康康的活在这个世界就好了,哪怕他不认我,别人给我指一下说是他,我远远地看着,就可以了。”
志逸被拐走后,外公便一病不起,外婆更是自责,直到去世时都念叨着外孙的事。小儿子也通过参加各大电视台的节目寻找自己的哥哥。
5月1日,重庆警方将父母双亲的血样送到威海市公安局,经过比对,最终确定陈亮就是当年丢失的儿童钟志逸。
5月12日上午,在威海市公安局的会议室里,当陈亮走进会议室的一瞬间,冉丽便紧紧抱住了陈亮。由于太过激动,冉丽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为了这个拥抱,钟鑫夫妻俩已经等待了33年。
如果不是那次采集DNA的偶然机会,陈亮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今天一家人的重逢,这场命运中的再会。
经过一上午的沟通,陈亮决定和父母回到重庆一起生活。跨越三十三年,一家人终团聚。
威海市公安局刑侦大队警员颜超介绍,威海市公安机关将继续主动开展采集DNA信息工作,助力更多家庭团圆。同时警方也呼吁,开展“团圆”行动需要社会各界的参与、支持,请民众及时向公安机关举报疑似拐卖儿童犯罪案件线索,也请失踪被拐儿童的父母和疑似被拐人员主动到附近的公安机关寻求帮助,接受DNA信息采集以及相关信息补充完善等工作。(文中陈亮、钟鑫、冉丽均为化名)
来源: 齐鲁网· 闪电新闻记者 张衍峰 张雨 商凯军 陶晓东 通讯员 曲涛 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