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卖焦虑！“中小学生最倒霉”成广告 警惕公众号营销新伎俩

　　标题党 焦虑感 成为网课营销新伎俩

　　和教育相关的话题一直都是广大家长和社会关注的热点。而记者发现，有人竟利用这种关注，把培训广告隐藏在所谓“教育资讯”中大肆推广。更有甚者，还用“中小学生最倒霉”的标题来制造受众焦虑，进行营销。

　　家住四川成都的王先生，孩子就读小学六年级，因为疫情，前段时间孩子一直在家上网课，王先生也在留意着与教育相关的动态新闻。王先生告诉记者，就在3月底他发现自己微信关注的一个名为“妈妈网育儿”的公众号推送了一篇文章，文章标题写着《教育部紧急通知：2020年将有大变动！中小学生最倒霉，家长越早知道越好！》。

　　小学生家长 王先生：看到这样的标题，作为家长来说，疫情搞得大家都很紧张，一看到标题肯定就很着急，所以我就赶紧打开来看了一下。

　　可把这篇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王先生却发现，没有看到有描述“教育部紧急通知”的内容，只是在文章开头有一段这样的表述：“因为疫情多地推迟开学，教育部建议：让孩子利用互联网开展线上学习，做到停课不停学”，而这篇文章的其他部分都是在兜售名为“核桃编程”的少儿编程网课。

　　小学生家长 王先生：它应该说注明一下这是一个广告，让我心里面知道这个东西，但它就把这个广告伪装成好像是一个正式的通知、公告之类的东西，让我们搞得很紧张，但实际上它最终的目的还是让我看它最后的一个广告，这让我们感觉很不舒服，搞得我们家长经常都是神经兮兮的。

　　家住山东的陈女士遭遇了和王先生几乎相同的一幕。陈女士的孩子今年就读高二，为了及时了解相关的教育政策信息，陈女士在今年年初就关注了一个名为“山东教育”的微信公众号。6月初，她发现这个公众号推送了一篇名为《山东家长请注意：高考取消二三本，中小学生最倒霉，家长越早知道越好！》的文章。

　　在陈女士提供了的文章链接中，记者见到了这样的描述：“教育部发布了新规：高考卷面字数已经从原来的7000字到10000字，阅读能力要求大大提升。”这段文字上方还配上了教育部新闻发布会的图片。在这段所谓的“教育部新规”的简单描述之后，记者见到了名为“阅读王”的网课平台打出的送福利的醒目文字，不仅如此，该篇文章还提供了网课平台的微信入群链接，并宣称有四万多人已经关注了这个微信。根据文章中提供的联系方式，记者拨通了该网课平台的电话。

　　记者： 您那个文章它是一个广告吗，还是一个文章？

　　“阅读王”网课老师： 是结合的，会有这样的文章，然后同时也会有我们的一个联系方式。我们这边的主要人群涉及小学阶段，也有部分初一、初二的孩子。

　　记者： 用高考改革这样的广告或者这种文章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阅读王”网课老师： 这个是一个公告，是国家这边发出来的。

　　记者查询后发现，“高考卷面字数已经从原来的7000字到10000字”这样的描述并非出自教育部官方的公告。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表示，利用教育部政策为由头，发布虚假消息，已经涉嫌散布不实信息。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 储朝晖：这些的商业机构它本身不是政府部门，同时它也没有受到政府部门的授权来发布这些信息，这个是违规的。第二个，就是说这些机构本身它以做商业的这种目的发布的这些信息本身就是存在一些歪曲扭曲，就是不真实的信息，这事实上我们可以把它当成一些虚假的信息，相应的也不可信的。

　　公众号运营者自曝潜规则：定期自删不实文章 逃避监管

　　据了解，为治理“标题党”的乱象，国家网信办曾出台《互联网新闻信息标题规范管理规定（暂行）》，严禁恶意窜改标题炒作或蓄意制造舆论“热点”。而央视记者调查发现，四川和山东的家长的遭遇并非个案，用户量庞大的社交软件，已经形成利用“标题党”带货的网络乱象。

　　记者在微信中搜索“中小学生最倒霉”“中小学生倒霉了”这样的关键字，出现了近百条的以此为标题的文章。记者发现，这些文章的发布者使用的套路几乎一致，利用所谓的教育政策变化，再加上“中小学生最倒霉”这样的醒目字样，制造用户焦虑，从而来兜售相关的网课。

　　今年3月30日，名为“育儿大师”的微信公众号发布了标题为《教育部紧急通知：开学在即，将有大改革！中小学生最倒霉，家长越早知道越好！》的文章。在文章中记者见到大量关于网易有道精品课少儿编程的介绍，而这篇拿“教育部紧急通知”为标题的文章，只是在介绍大量少儿编程课的内容中间，裹带着一段所谓“教育部通知”的描述，描述中写着“教育部今年将启动中小学生信息素养测评，并推动在中小学阶段设置人工智能相关课程，逐步推广编程教育”。

　　记者向教育部相关负责人求证，了解到该篇文章引用的是2019年初教育部印发的《2019年教育信息化和网络安全工作要点》，教育部相关负责人表示，该篇文章存在恶意解读教育部的相关政策，利用“中小学生最倒霉”这样的字句渲染学习编程的因果关系，有悖编程教育作为素质教育的发展初衷。与此同时，在该文件发布一年多后，商业机构利用“教育部紧急通知”的字眼发布消息，涉嫌炮制新闻，散布不实信息。

　　对此，记者电话咨询这篇文章中推广的网易有道精品课客服。

　　记者： 这个是广告吗？是咱们有道的广告吗？

　　客服： 这个的话是他们那边的一个公众号发 表的一些课程的推销。

　　有互联网法律研究学者表示，目前微信公众号中出现利用“标题党”的手段夸大、捏造事实来推广某一商品的行为，涉嫌违反网络安全法、广告法和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管理规定等法律法规。

　　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 朱巍： 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性，它实际上是把国家的关于教育类的新闻打成自己的大旗，这是一个欺诈行为，而且这个行为的传播我觉得也是违反了国家相关的法律。它发布这个新闻本身就是一个违规违法行为，再加上它在新闻类（文章）里做了很多的这种夹带私货，带了链接，加了 广告，包括广告法有规定，不能利用这种新闻去做广告，所以这是一个违反了多个法律的行为。

　　而记者在调查中发现，一些商业机构和微信公众号的运营者利用套路，躲避平台的监管，发布博眼球、标题党的文章。四川成都的王先生在关注的育儿微信公众号中见到“核桃编程”的推广文章，之所以使用“中小学生倒霉了”作为标题，核桃编程的客服向记者透露了其中的秘密。

　　核桃编程客服人员： 文案的话应该是微信公众号那边进行编辑的，然后我们是和他们微信公众号属于一个合作的关系，他们负责售卖一下我们的课程。

　　记者： 我看到这篇文章的名字叫“教育部紧急通知，2020年将有大变动，中小学生最倒霉，家长越早知道越好！”。

　　核桃编程客服人员： 是的，因为具体的微信公众号一个对外推广的方式是由他们那边决定的，可能是微信公众号采取了他们觉得效果最好的一个推广的方式。

　　拿“教育部通知”和“中小学生最倒霉”作为标题，俨然成为了诸如“核桃编程”这类的网课机构自认为最好的推广方式，而负责发布这篇文章的“妈妈网育儿”也向记者透露，这类“标题党”文章发布需要讲究套路。

　　妈妈网育儿公众号运营人员： 我们最多跟客户保留两周时间，然后后续就会删了的。

　　记者： 您说这种文章在你们的公众号上你们自己还会删？

　　妈妈网育儿公众号运营人员： 对，这个担心以后出现工商举报，是很麻烦，到时候因为你们也要责任的，双方都会什么，因为都是品牌方要求的，要求我们两周以后下架就好了。很少人用微信的搜索，基本上就是推了文章以后就影响了一两周时间的人。

　　在这位运营人员向记者发来的广告定价中记者见到，妈妈网育儿公众号粉丝量级达到450万，其头条位置的一篇文章售价为10万元。

　　记者： 你说发布以后又删了，我如果再发还要再重新花一笔钱是吧？

　　妈妈网育儿公众号运营人员： 我们的号经常会有复投的，它每次文案不一样，每次的课程不一样，就这么长期这样投的。

　　记者： 每个月都会删掉之前的是吗？

　　妈妈网育儿公众号运营人员： 对，我们都会删掉的。就看就是保留多久，一般有的是一周，有的是两周。

　　专家：莫让“标题党”成为网络生态毒草

　　今年3月1日，《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正式实施，明确网络内容生产者不应使用夸张标题，也不能发布与标题不符的信息。学者指出，发布消息的网络平台还应当负起监管责任。

　　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信息中心副主任 唐亮： 通过这种非正规的，甚至是虚假的、明显误导式的营销渠道宣传渠道，干扰了影响了正常的政策宣讲渠道的话，那么正常的声音很可能又发挥不出来，正常的需要通过了解国家政策的家长和学生，就容易被这些虚假的歪曲的话，对于国家的政策有一个片面的、错误的理解。对于整个社会舆论，对于政策的这种宣讲都是不利的。

　　有法律学者表示，整治恶意营销号及其背后黑色产业链，需要多方位发力。网络平台须切实负起责任，不能助纣为虐，纵容恶意营销号存在。

　　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北京市网络法学研究会副会长 王四新： 网络平台在内容方面，如果它不采取手段，这种情况严重到一定的程度，或者说这种利用家长、未成年人这种焦虑心情来重复收割网民，尤其是未成年人网民和家长的话，这里面就有双重责任了，一个是信息生态建设方面的责任，第二个，如果产生社会危害性后果而承担民事甚至刑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