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13年的坚持,我心里装的全是这些娃,为他们遮风挡雨,让他们和正常孩子一样接受正规教育,健康快乐成长,是我唯一的动力源泉。”郭小平说。
五
从临汾市区往东驱车十公里,拐进东里村的乡道,连片的耕地把道路夹在中间。不远处,红丝带学校在葱郁的树丛里若隐若现,一道灰色围墙将这里隔成了“孤岛”。
春天,芍药、玉兰盛放;夏天,梧桐花香满院。在艾滋病患儿们的心中,这里像一叶方舟:没有歧视,生活无忧。
46岁的李登军忙完孩子们的午饭,在我跟前一坐下来就哽咽:“我们学校像一个大家庭,郭校长就是大家长,操心着娃们的吃喝拉撒、学习教育。没有他就不会有娃们的今天。”
李登军带着8岁儿子,2008年从老家朔州来到红丝带学校,现在是学校食堂大师傅,儿子今年考上大学,“这是我过去做梦都不敢想的事,郭小平是我们父子的恩人。”
李登军夫妻都是艾滋病毒感染者,儿子因母婴传播感染。2007年底妻子去世后,父子在整个村庄遭受孤立,“连亲叔叔一家都躲避我们。”儿子新学期一开学就被学校赶回了家。“看到娃这样被耽搁下去,我十分着急,想死的心都有了。”2008年4月5日,李登军找到郭小平,“当时就想让娃在这里上完小学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他后来还能读完初中读高中,考上大学。”
儿子已长成一米七五高的大小伙儿,成了祖辈以来第一个大学生。李登军捧着儿子的录取通知书,“一晚上没睡着觉。”他自己也没想到,九年来一直留了下来,从养花工到食堂大师傅,干得特别有劲,“郭校长现在每月还给我发3000多块工资哩。”
学校门前的空地上,一群幼童嬉闹,笑声不断。“慢点跑,别摔着。”郭小平招呼着,不时抱抱这个搂搂那个。“大的一批走了,还得照顾好小的。现在学校还有23个娃,6个是这学期新来。小学一年级5个、三年级9个,初一9个。”李登军跑过来插话:“他经常跟我讲,千万别抠,不要节省生活费,一定给娃们吃好。他有时亲自下厨,还组织周末烧烤,改善娃们生活。”
就读北京一所大学的瑶瑶,一直馋着“郭伯伯”的炸鸡翅,怀念学校的烧烤,“尤其幸福的是,我们外出参加各种活动,你留在酒店,有事没事总会四处逛逛,找好吃好玩的,等我们回来再带我们去吃去玩”,她在写给郭小平的一封长信里说,“因为有你的陪伴,有你创造的环境,我们的童年完整,并不比别人的差,甚至比他们的好。”
翻看着瑶瑶的信,郭小平开始想念走出去的孩子。“娃娃们跟了我十几年,怎么能不想?!鸟儿长大了,总要往出飞,如果他们飞不动了,有什么问题或者受伤了,我还在这等着他们!”
这批孩子依然承担着沉重的心理负荷。对此,郭小平表示自责:“我过去对他们的教育,就是把学习搞好、上大学,注重分数,而没有进行必要的社会适应这种训练与规划。”
他对孩子们的未来十分清醒,“尽管社会越来越包容,但他们想要像普通人一样工作、生活,仍然不容易。这些大娃走后,我在教育心态、思路上发生了转变,不想让这批小的再接受枯燥教育,要走出去多接触社会,心理变得强大,心态更阳光,问题来了坦然坚强直面。另一个是从道德层面,更加强化自我规范,严格自律,树立‘到我为止,不再传给别人’的理念。”
郭小平正在策划系列活动,从明年起为孩子们尽可能多地创造条件接触社会。在学校课程设置上,每周六上午专门开设了科技知识课,介绍新科技动向,增强技能教育。
“建这个学校是无奈之举,”郭小平其实一直希望红丝带学校尽早关门,“这所学校没有了,就代表娃们可以到普通学校去上学,在没有歧视的环境里,他们未来还可以从事理想的职业,过上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