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
2010年,学校孩子增加到16人,抗艾药效果显著。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郭小平又有了一个心病:“红丝带小学”一直无办学资格。孩子们没学籍,也就拿不到毕业证,不能参加升学考试。
为此,郭小平开始考虑学校的转正问题。从这一年的下半年开始,他多方跑动,寻求合法审批,却毫无进展。
这是一个新事物,国内尚无创办这种特殊学校的先例,没人知道它该由哪个部门审批。到教育局,对方说还从来没有办过这样的学校;找卫生局,他们表示不具备办义务教育的资格;咨询民政局,他们回应:艾滋病儿童既不是残疾人也非聋哑人,这样的学校没法管。
转机悄然到来。2011年11月15日,世卫组织“抗击结核病和艾滋病亲善大使”、歌唱家彭丽媛来到学校看望孩子们,并和他们一起互动、同桌就餐。她的到访大大推进了学校的“转正”,经临汾市委市政府批准,“红丝带学校”在12月1日第24个世界艾滋病日正式挂牌。郭小平被任命为校长。
至此,这个全国唯一一所专门收治艾滋病患儿的学校有了合法身份,被纳入国家义务教育行列。给了正规学校的编制,加上防艾宣传的开展,老师的问题迎刃而解,20名教职员工到岗。
学校合法了,郭小平的心也大了——从初衷是让孩子能认字不当文盲,到期望他们上高中、考大学。2014年,红丝带学校16名初三学生在当地官方批准下,挂靠临汾市的中学继续读高中;今年他们全部参加高考,15人考上大学。
被问及13年来办学的艰难,郭小平笑了:“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难,一步一步,自然而然,拉拉扯扯娃们就大了。”
事实上,这多年来,郭小平和他的红丝带学校一直在艰难中坚持。
在红丝带学校,孩子们的吃、住、穿、医疗、学习等费用全免。在取得办学资格前,学校并无政府财政支持,运转一直靠临汾传染病医院出资和社会募捐熬过来。郭小平和老师们为节省开支,一直利用病区空地种菜自用。今年考上大学的15个孩子,家庭都贫困且大多数是孤儿,郭小平为筹措他们的学费和生活费,伤透了脑筋,中国预防性病艾滋病基金会捐助150万元才成功纾困。
一个事实是,“红丝带学校”模式经常被外界质疑是“温室”和“圈养”。质疑者认为专门设立学校看似保护艾滋病儿童,实则加重了社会对艾滋病的恐惧和歧视,而且隔离教育不利于这些儿童的成长。
郭小平承认,这确实不是最好的办法,却是孩子们为数不多的现实选择,“如果没有这个学校,他们很可能面临死亡、无学可上。”
对艾滋病人来说,按时按量服药特别重要,如果不吃或者吃错可能产生耐药性,就得升级药物;药物的研发、生产又没有那么快,最后就会演变成无药可治。艾滋病患儿需要每天两次服药,而他们大多是孤儿或单亲家庭,谁来监督他们规范服药?在红丝带学校,孩子们的规范吃药被放在第一位,郭小平安排专门老师负责监督,“像生物钟一样到点必吃药。”
2015年10月底,郭小平辞去临汾市传染病医院院长职务,只担任红丝带学校校长。很多人疑惑不,郭小平回应:“换一个院长其他人也能做,但这个学校校长不是换一个就能做成的,因为这些娃认人,就认我这个人。我是用心在选择,娃们需要一个依靠的肩膀。”
“感动中国”推选委员陈雨露这样评价郭小平:“从医治人的身体,转向救助人的心灵,他投入更多的智慧和勇气。”
在红丝带学校老师朱然眼里,这两年来郭校长更忙了,特别是他和孩子们亮相央视《感动中国》、《朗读者》节目后,来学校的人一拨又一拨,他都要出面接待。10月29日,他牙病发作正在医院打点滴,一家公益基金会到校考察谈援助,“他拔掉针头赶过来,捂着腮帮子全程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