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太版北约”是毒药而不是美酒

　　4月24日至30日，韩国总统尹锡悦访美，与美国总统拜登共同发布了《华盛顿宣言》。5月1日，美国总统拜登与到访的菲律宾总统马科斯举行峰会，拜登重申了美国保卫菲律宾的所谓“铁一般”的承诺。美国的极力拉拢，韩、菲的迎合姿态，使得以美国为主导，以遏制中国为目的的“亚太版北约”展现逐渐成型的趋势。

　　现状

　　今年以来，美国加大了将亚太国家拉入其主导的“印太战略”的力度，最近针对韩国和菲律宾更是动作频频。

　　基于二战后全球秩序建立的美韩军事同盟由来已久，美国在韩国的驻军是在亚太地区仅次于驻日美军的军事存在。但是，近几十年特别是1992年中韩建交以来，韩国从中国的发展中获益巨大，两国关系也日益紧密。此前，韩国历届政府在保持与美国联盟关系的同时，也将中韩关系置于重要位置。但是，尹锡悦政府2022年上任以来采取亲美友日政策，在一些涉及中国核心利益的问题上，忽视中国的感受。

　　4月26日，拜登在白宫与尹锡悦举行会谈并发表《华盛顿宣言》。这是尹锡悦此访的“重头戏”，核心内容是美国向韩国提供“核保护伞”，包括建立美韩“核磋商小组”，扩大核危机磋商，定期进行核战略磋商，新增美韩军事训练和模拟演习，增加在韩国及半岛周边的美国战略资产部署，包括弹道导弹战略核潜艇，以及可携带核弹头的战斗机和B-52战略轰炸机。

　　美国向韩国此类“施恩”的前提条件，就是韩国加入以美国为主导的“印太战略”，全面服从和服务于美国战略需要。尽管韩方反复表达韩美军事合作主要为应对朝鲜半岛危机，但这些部署在客观上危及中国的国家安全和战略利益。

　　5月1日，拜登与访美的菲律宾总统马科斯举行会谈。拜登重申“美国保卫菲律宾的承诺坚如磐石”“如果菲律宾武装部队、公务船只或飞机受到攻击，美国将按1951年签署的美菲《共同防御条约》中的第四条款，启动共同防御的承诺”。

　　拜登投之以桃，马科斯报之以李。马科斯强调，菲律宾处于“世界上地缘政治局势最复杂”的地区，因此“期待与全球唯一的条约伙伴（美国）加强双边关系，并在南中国海、亚太和印太地区局势日益紧张之际发挥作用”。美菲宣布将启动一项“双边防御指南”计划，在军事装备互操作性、联合作战计划、信息分享、武器研发等方面加强双边合作。

　　2月2日，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访问菲律宾，宣布美国在菲律宾的军事基地从原有的5个增加至9个。4月11日，作为美菲军事同盟关系重要象征的年度“肩并肩”联合军演开始。今年的演习号称“史上最大规模”，菲方参演人员5400多人，美军1.22万人，澳大利亚111人，参演人数共达1.76万人。军演在菲律宾吕宋岛、巴拉望省、巴坦群岛省和三描礼士省等多个地区举行，演习课目包括海上安全、两栖作战、实弹射击等，参演装备包括F-16战斗机、KC-130J和KC-135加油机、两栖船坞运输舰、P-8A海上巡逻机、“爱国者”防空系统和“海马斯”多管火箭炮系统等。

　　日本是美国在亚太地区最重要的盟国，驻日美军是美国在这一地区最大的军事存在。作为“四方安全对话”机制成员，日本在支持和实施“印太战略”方面非常积极。继2022年12月日本政府发布关于防务与对外关系的《国家安全保障战略》《防卫计划大纲》和《中期防卫力整备计划》三大战略文件，宣布在未来5年将防卫费提升至43万亿日元，并将中国定位为“最大战略挑战”之后，日本近期又有重要举动。

　　4月28日，日本内阁推出时效5年的《海洋基本计划》，将研发自主式水下航行器和无人遥控潜水器等设备，用于警戒、监视中国和俄罗斯的海上活动。同日，日本参议院通过了与澳大利亚、英国的防务合作协定。

　　5月3日，日本政府决定提升与北约的关系，北约将于2024年年底前在东京开设联络处，这是北约在亚洲地区开设的第一个此类机构。依托这个联络处，北约将与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地区伙伴进行定期磋商，并与印度和东盟国家等其他亚洲国家加强联系。虽然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国家加入北约，但北约的手已经伸到了亚洲。

　　作用

　　美国主导在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对话”机制之外，另建美、英、澳“奥库斯”联盟时，就已实质性地将欧洲国家、北约成员纳入“印太战略”中。此前，日本、韩国、澳大利亚等印太地区国家已经加强了与北约之间的军事联系，北约的“触角”也已伸向亚太。在这样一种畸形的“双向奔赴”中，各个部分可能发挥什么作用？

　　美国和美军无疑发挥着主导作用。美军力量包括驻关岛，以及驻日、驻韩、驻菲律宾的美军兵力和武器装备。早在奥巴马政府时期，美国提出的“亚太再平衡”战略就计划将美军机动兵力的60%部署在亚太。目前，这一计划已经超额完成。当前美军正在不遗余力地加强实战部署和演练，但其基本考虑仍然是通过威慑慑止对手的所谓“威胁”，在“威慑”失效后，才轮到实战登场。

　　通过威慑达成政治和军事战略目标是美国一以贯之的优先选择。2020年3月，美国印太司令部向国会提出“太平洋威慑倡议”报告，并要求为之提供预算，以针对所谓“日益锐化的中国军事效能”。从此开始，美国逐年增加这一预算的投入，2021、2022、2023、2024财年这一项目的投入分别为22亿、47亿、61亿和91亿美元。

　　拜登政府上任后，将这一计划发展为“一体化威慑”。这里所谓的“一体化”，不仅包括美国各军兵种、多维空间作战的一体化，而且包括美军与盟国武装力量的一体化。美国防部长奥斯汀表示：将使用美军和盟国武装力量的现有能力和新增能力，覆盖多个作战领域；将研发量子计算、人工智能等尖端技术，推动陆、海、空、天、网各军种协同作战；把技术、作战概念和能力以可靠、灵活的方式编织成网，以使对手陷入困境，无法发起针对美军的攻击。

　　美国正在加速推进落实的“印太战略”中，澳大利亚由于地理上的阻隔，以及自身国力、军力有限，其发挥的作用是，一方面可能有部分海、空力量加入远程作战，另一方面可以作为武器装备、后勤保障，乃至部队训练、休整的后方基地。

　　在关岛以及驻日本、韩国和菲律宾的美军，及这些国家的武装力量，将是构建“四位一体”前沿作战力量的主体。据美军2021年发布的主要用于亚太地区的“远征前进基地作战”概念，美军把作战力量区分为距战场1600公里以内的“内线部队”和1600公里以外的“外线部队”。这一部分力量无疑将充当“内线部队”，在前沿地区构建海空作战体系，灵活机动地遂行各类作战任务。

　　此外，美国和美军的核心主导作用还体现在为盟军提供技术和装备的升级换代，在战时提供侦察监视、信号情报、太空和网络能力等。由于盟国武装力量在太空和网络领域与美军存在巨大差距，此次尹锡悦访美特意安排了参观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戈达德航天中心的日程，强调加强美国与韩国之间在太空领域的合作。菲律宾总统马科斯访美过程中，也强调加强两国在太空、网络领域的军事协调。

　　问题

　　尽管美国不遗余力，但构建“亚太版北约”仍然面对纷繁复杂的问题和挑战。美国目前为实施“印太战略”所构建的联盟五花八门，有美国与地区国家日本、韩国、菲律宾、澳大利亚等分别组成的双边联盟，有“奥库斯”，还有“四方安全对话”机制等。但联盟越复杂利益越难以一致，协调难度也就越大，这是任何联盟都必须面对的问题。

　　为了对冲不同联盟的固有缺陷所带来的风险，美国效法一战前德意志帝国构建德、奥匈、沙皇俄国“三皇联盟”，以及德、奥匈、意大利“三国联盟”的复合联盟结构以互为支撑。但是，这样做到底是风险大还是收益大，尚难定论。当年德意志帝国的复合联盟战略没有避免卷入一战并战败，今天美国的复合联盟前景也并不乐观。

　　例如，“奥库斯”联盟的组建始于美、英将原本已经签约的澳大利亚从法国购买柴电潜艇的订单硬生生抢夺过来，造成了法国与美、英、澳之间的严重外交风波。后来虽然表面上风波平息，但美、英赤裸裸的自私和损害盟友的做派所造成的分歧是深刻的。

　　再看美国构建“亚太版北约”所面临的个性化问题。印度是“四方安全对话”机制的成员国之一，可以说没有印度的参与，“印太战略”基本上就成了“亚太战略”。但是，作为人口和地缘政治大国，印度不太可能放弃“全球性领导大国”梦想，片面地成为追随美国战略的“小迷弟”。历史证明，印度传统的“不结盟”外交战略是符合印度利益的，作为人口大国和文明古国，印度倒向任何一方都不如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同时，在亚太和东北亚地区，将美韩、美日联盟发展为美日韩三边联盟难度也不小。就在尹锡悦与拜登刚刚发布《华盛顿宣言》之际，韩国在野党议员5月2日登上“独岛”宣示主权，日本外务省随即向韩国驻日使馆提出抗议，韩国表示拒绝接受。这凸显了领土主权问题的敏感性和韩日关系的脆弱性。基于遏制中国的需要，美国鼓励韩日改善关系，但无法左右韩国舆论和民众的历史文化情感。

　　近期，美国在加强与菲律宾军事合作上不断出手，菲律宾总统马科斯尽显亲美姿态。但是，根据菲律宾宪法，菲律宾领土上不允许外国军队长期进驻，也不允许外国军队在菲律宾有长期军事基地。美菲之间的现有军事合作基于1951年的《共同防御条约》、1998年的《访问部队协议》和2014年的《加强防务合作协议》，但是，由于宪法具有至高地位，美军进驻菲律宾基地只能以轮换的名义短时间停留。

　　为了降低菲律宾向美军开放更多基地给地区局势带来的冲击，菲律宾总统马科斯在访美期间表示，不会允许美军利用菲律宾基地攻击任何国家。这样的宣示并不具有约束力，意义有限，但是，菲律宾不希望自身成为“火药桶”，不希望因为与美国的关系影响与地区其他国家之间的合作，应该是可信的。

　　事实上，对于印太地区国家而言，“亚太版北约”是毒药而不是美酒。且不说如果真的发生战争，地区国家有沦为战场的危险，即便是地区局势出现紧张，资本和资源的避险性撤出，都将严重影响地区国家的发展。因此，拒绝加入任何版本的“北约”和拒绝任何北约的进入，积极化解矛盾与冲突，加强地区国家间合作，确保地区和平稳定，才是印太地区国家和人民之福。

　　（作者单位：国防科技大学信息通信学院）

　　吴敏文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