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杂志：克罗地亚：“领带之国”的历史与现实

　　克罗地亚共和国曾经是前南斯拉夫联邦和一个共和国，位于巴尔干半岛西北部。它的西北和北部分别同斯洛文尼亚和匈牙利接壤，东部和东南部同塞尔维亚、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黑山为邻，西部和南部濒临亚得里亚海，国土总共面积5.66万平方公里。2013年春季我们去访问时，该国人口略超400万。这个以克罗地亚人为主体民族、同时拥有许多少数民族，以克罗地亚语为官方语言，绝大多数居民信奉天主教的国家，虽然立国时间不久，但故事却非常之多。世界著名的旅游家马克.波罗，就是一位出生于考尔楚拉岛的克罗地亚人。只是由于这一地区当时受威尼斯共和国统治，而马可.波罗的游记又是用意大利语写成的，后人才称他为威尼斯或意大利人。在人类科技史上占有重要位置的交流电发明者、史称19世纪中叶美国科学家的尼古拉.特斯拉，其实也是克罗地亚人，出生于一个名叫斯米湾的小村庄。

　　一、前总统邀请我们来到克罗地亚

　　我以前从未到过克罗地亚。此次访克，是应克罗地亚前总统斯捷潘·梅西奇先生所在机构邀请，前来到萨格勒布市开展学术交流与对话的。由于此前我曾以中国当代世界研究中心主任的名义接待过梅西奇先生及其同事，并且安排他们到上海进行了成功的友好访问，我和我的同事自然而然地受到了主人热情而友好的接待。

克罗地亚前总统斯捷潘·梅西奇先生

　　梅西奇先生1934年出生于该国的奥拉霍维察市，1961年毕业于萨格勒布大学法律系，曾经担任过律师、企业部门经理和奥拉霍维察市市长。1990年5月，作为南斯拉夫组成部分的克罗地亚共和国议会选举后，梅西奇以刚刚组建并在大选中获胜的民族主义组织“克罗地亚民主共同体”重要领导成员的身份，被推举为共和国政府总理。同年10月，他被推举为当时尚未解体的南斯拉夫联邦主席团副主席。1991年7月又出任主席团主席，是前南地区一位很有影响的资深政治活动家。

　　克罗地亚是在前南斯拉夫全面解体、各共和国发生剧烈冲突的特殊时期实现国家独立的，独立建国之路并不平坦。但中国尊重前南各共和国人民的自主选择，于1992年4月27日及时承认了克罗地亚的独立。同年5月13日，中克两国正式建交。谢锡勤为中国驻克罗地亚共和国首任大使。我们到访萨格勒布时，中国驻克大使是曾经担任中国残联国际部主任的申知非先生。申知非大使参与了我们在克罗地亚的部分活动。

　　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克罗地亚的萨格勒布市即与中国上海结为友好城市。两国建交后，各领域关系发展顺利。2005年5月，时任克罗地亚总理萨纳德正式访华，中克两国签署建立全面合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中克关系发展到一个崭新的历史阶段。

　　2009年6月，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对克罗地亚进行国事访问，前往机场迎接的就是梅西奇总统。胡锦涛在机场发表的书面讲话指出，克罗地亚素有“亚得里亚海明珠”的美誉，中国高度重视发展同克罗地亚的关系，愿同克方一道推动全面合作伙伴关系迈上新台阶。访问期间，双方签署了有关经贸、卫生、航空运输的合作协议。访问达到了巩固友谊、增进互信、深化合作、共谋发展的目的。

　　我们就是在这一背景下来到克罗地亚的。主人详细地向我们介绍了克罗地亚的历史和现实。

　　二、跌宕不宁的民族国家发展史

　　面对初次来访的客人，主人对我们十分热情。为了增进我们对克罗地亚的认知，接待方详细地向我们介绍了克罗地亚民族国家跌宕起伏的历史进程。

　　早在公元6世纪末7世纪初，中东欧地区的斯拉夫人就已陆续移居到巴尔干半岛。10世纪时，克罗地亚人即已建立了自己的封建国家。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以该地区主要民族塞尔维亚人为主体的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王国宣布成立，1929年改称南斯拉夫王国。当时，克罗地亚人对塞尔维亚人左右该王国的政治进程甚为不满，1939年争得自治权利，成立了克罗地亚自治州。但主人说，克罗地亚人获得自治地位后，与塞尔维亚人的对立依然十分强烈。

　　正因为如此，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部分克族人借助德国法西斯的帮助，在克罗地亚、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斯洛文尼亚北部及塞尔维亚伏伊伏丁那部分地区建立了“克罗地亚独立国”，人口多达664万，定都萨格勒布。当时，世界分裂为法西斯集团和反法西斯集团两大阵营，“克罗地亚独立国”仅仅得到了德国、意大利、日本、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匈牙利、斯洛伐克、丹麦、荷兰、西班牙以及中国的汪精卫伪政权和伪满洲国的承认。

　　“克罗地亚独立国”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按照法西斯模式建立的独裁政权疯狂迫害塞尔维亚、犹太以及吉卜赛等少数族群，作恶多端，恶贯满盈。反法西斯战争在这里竟然变成了克塞两个民族的族群之战。“克罗地亚独立国”大搞种族净化、虐待异类、强迁民众，造成了大量居民死亡，留下了深重的民族仇恨。

　　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著名的克罗地亚共产主义者铁托将军领导建立了南斯拉夫联邦人民共和国，即后来的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克罗地亚成为南联邦境内6个民族自治实体之一。 由于克罗地亚历史上曾经属于奥匈帝国，居民多信奉天主教，克族与塞族虽然同属斯拉夫人，并且语言相通相近，但历史文化与宗教情感差异还是非常显著。

　　三、独立兴国之路曾经腥风血雨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东中欧地区地缘政治环境大变。南斯拉夫内部长期积累的民族矛盾由于外力刺激而迅速激化，各共和国围绕继续实行“联邦制”还是改行“邦联制”，发生激烈争执。在当时波涛汹涌的民族化、民主化和多党化浪潮中，由前南斯拉夫人民军少将图格曼领导的克罗地亚民主共同体应运而生，并且很快发展为当地第一大党。图季曼的民族主义情绪十分强烈，铁托执政时期就因持有反共反社会主义立场而坐过大牢。此时，他以历史学家身份出现，成为克罗地亚人的首要代表。

　　1990年2月，克罗地亚民主共同体打出独立旗号，同年4月成为议会最大政党，随即推动新议会修改宪法，去掉国名中的“社会主义”字样，确认克罗地亚为完全独立的共和国，并且制定了针对境内塞族和其他少数民族的宪章。克塞两族居民的矛盾持续激化，冲突时有发生。当年12月，克罗地亚共和国制定宪法，规定克罗地亚语为官方语言。1992年8月，时任克罗地亚议长、年届70岁的弗·图季曼先生，当选为克罗地亚首任总统。

　　在此背景下，1990年9月，克罗地亚境内塞尔维亚人聚集区成立了塞尔维亚克拉伊纳共和国，东部地区出现了塞族区域自治组织。1991年6月25日，克罗地亚议会正式通过独立文件。7月下旬，塞族武装与克罗地亚警察部队的冲突开始升级。南斯拉夫人民军卷入冲突。9月中下旬，战争全面升级，克塞两族民众相互为敌，彼此杀戮。1992年5月，随着南联邦彻底解体，独立后的克罗地亚加入了联合国。1994年，克发行本国货币库纳。《我们美丽的祖国》作为国歌，开始响彻克罗地亚土地。这时，异常惨烈的民族大残杀仍在继续。

　　1995年，联合国和欧盟以及美俄积极斡旋，提出给予塞尔维亚人一定自治权的和平提案。克方抓住机会，发动“风暴”行动，取得战场优势。当年11月，塞尔维亚人与克政府签订协议，同意塞族居住区归属克罗地亚，克政府同意塞族享有自治权。同年12月，冲突正式结束。1998年联合国托管结束，所有塞族地区重归克罗地亚。但指挥“风暴”行动的克军将领格托维纳，受到前南战犯法庭追究。2005年被引渡到西班牙监禁，随后在海牙受审！

　　这场战争使克罗地亚人口从475万减少到440万，但克族比率上升到89.63%，塞族比率下降到4.54%。受到巨大破坏的经济，迟至2003年才恢复到1990年的水平。但是，到2005年时，克罗地亚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已经超过12000美元。在前南斯拉夫联邦各共和国中，克罗地亚的发展水平仅次于斯洛文尼亚，令人倍感钦佩。2009年，克罗地亚作为西巴尔干地区经济发展较好、政局较为稳定的国家，加入了北约。2013年，克罗地亚又成了欧盟成员。

　　四、历史文化遗存令人叹为观止

　　考虑到我们一行多为初来克罗地亚，热情的主人利用周日休息时间，安排我们参观了萨格勒布的几个重要景点。萨格勒布原意为“战壕”，据说已有900余年的建城史。我们到访时，该城面积1291平方公里，人口约为88.5万。

　　座落在马克广场上的圣.马克教堂，是萨格勒布最有韵味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萨格勒布市最值得一看的地方，是位于格拉代茨山上的老城即上城。该城建于中世纪，因与后来在其周围形成的新城拥有80米落差而得名。历史上，上城是王公贵族的居住地，也是统治机构所在地，商业和手工业活动曾经非常繁荣，并且有4个城门。如今，历经沧桑的上城只剩一座东门，但作为上城中心的圣.马克广场，风貌依旧。

　　座落在马克广场上的圣.马克教堂，是萨格勒布最有韵味的标志性建筑之一。该教堂始建于13世纪，其顶部左侧嵌有克罗地亚—达尔马提亚—斯拉沃尼亚徽记，右侧则为该市市微。教堂内各种雕刻精细绝伦，各色图案美不胜收。克罗地亚国家议会和总理府，就位于圣.马克广场的东西两侧。

　　比圣.马克教堂更有代表性的另一古建筑，是始建于11世纪的马萨格勒布大教堂。1094年，匈牙利国王拉第斯拉夫一世宣布成立萨格勒布天主教主教区，并且开始兴建教堂。13世纪时，该教堂遭到鞑靼人破坏，后经多次修复。20世纪初，两座高度均超百米的哥特式塔柱拔地而起，该教堂再显辉煌。

　　建于13世纪的洛特尔什查克钟楼，也属于声名远播的标志性建筑。过去，据说每到晚上城门关闭前，钟声必定响起，意在召唤人们尽快回城。19世纪末，萨格勒布市政府购置一尊火炮，每天中午鸣响，以统一市内各钟楼的钟声。目前，该钟楼已被辟为博物馆，游人站在钟楼上，可以饱揽整个城市风光。

　　萨格勒布另一重要去处是圣.卡塔林娜广场，位于广场末端圣.卡塔林娜教堂建于1620-1623年间，为的是纪念该国历史上著名的女诗人卡塔林娜.兹林斯卡。该教堂以壁画精美、雕塑精细而蜚声于世，据称是目前世界上保存最完好的巴洛克式建筑之一。与圣.卡塔林娜广场相连的耶稣会广场，则以西蒙.尼克桑迪奇的雕塑“渔民和蛇”而闻名。位于该广场的“耶稣会独立修道院”现为“克洛维奇”画廊，因经常举行各种艺术展而闻名。

　　同萨格勒布的教堂和钟楼相比，作为欧洲最优美的自然景观之一的普利特维采湖群，应该说更著名、更吸引游客。该湖群是克罗地亚的国家公园，由16个碳酸钙和碳酸镁堆积形成的大小不同的湖泊自然组成，因此也称“十六湖”。但该湖群的造湖过程仍在继继，目前据说已增加到了18个。此湖群位于萨格勒布以南140公里处，占地约3万公倾，其中森林面积多达2.6万公倾，湖泊面积217公倾，公园内群山环抱，林木葱茏，气候独特，瀑布成片，奇共异早，种类繁多，动物种类也相当丰富。是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自然文化遗产名录。

　　五、“领带之国”的传奇故事不胜枚举

　　2008年，即奥林匹克北京运动会举办之年，克罗地亚议会宣布设立新的国家节日——领带日。当时，国际上许多人大惑不解。因为人们并不知道，作为西装的最佳搭配物并且流行全世界的领带，发源于克罗的亚。

克罗地亚领带日

　　早在17世纪中叶，在法国服役的克罗地亚士兵就系着一条鲜艳的领巾。据称，这一方面是为了便于士兵相互辨认，另一方面领巾是出征前由母亲或妻子为他们系上，象征亲人团圆。克罗地亚人的领巾配饰，被认为是现代领带的起源，克罗地亚也因此被称为“领带的故乡”。2008年，克罗地亚议会宣布，每年10月18日为“领带日”，全民过节。我此次访问克罗地亚，梅西奇先生赠送的礼物就是一条暗红色领带。

　　号称“格子军团”的罗地亚国家足球队，如今已是国际足坛的一支劲旅。但这支驰骋绿茵的南欧“军团”，历史却相当短暂，是国家独立后突击组成的“应急部队”，由克罗地亚足球协会管理 。1998年，年轻的克罗地亚足球队首次获得世界杯参赛资格，出奇制胜，令人意外地获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克罗地亚前锋苏克，竟然拿到了世界杯金靴奖 。“格子军团”一战成名！10年后，克罗地亚足球队在俄罗斯世界杯大赛中，获得亚军，创下“格子军团”世界杯最佳战绩。 2022年，克罗地亚足球队又在卡塔尔世界杯比赛中夺得季军，为克罗地亚民族赢得了极大的荣誉。

　　2022年，克罗地亚还有一个引起国际社会高度关注的重大举动，中国媒体也作了广泛报道。这年5月13日，克罗地亚议会以117票赞成、13票反对和1票弃权的结果，通过了将欧元作为本国官方货币的法案。2023年1月1日开始，克罗地亚正式启用欧元并加入申根区。从此，克罗的亚与匈牙利、斯洛文尼亚的陆地边境管制措施全部取消，与波黑、塞尔维亚、黑山的边境线，成为欧盟的外部边界线。欧盟内部4亿多申根区公民，可以在克罗地亚境内自由流动。

　　作为南部斯拉夫人的民族国家，克罗地亚与周边各国、与欧盟国家共同发展、共谋安全的历史新时代，全面开启！

　　（作者于洪君为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原副部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