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

　　漫画：程璨

　　编者的话

　　每个春天都有自己独特的故事。春天里，无论是在田野里还是闹市中，总有一些令人感动的、温馨的故事在发生，很多故事中都会充满温暖、美好与幸福感。这也正是春天的魅力，它不仅让大自然焕发生机和美丽，也在人们的心里播下了美好的种子，让生命重新充满希望与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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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校园遇上了春天

　　仇士鹏（25岁） 河海大学水文水资源学院硕士生

　　4月，宿舍楼道的窗户最先堆出了绒绒的绿意，并没有因为背阴显得阴暗，明亮的光芒躺在窗外的树冠上，让叶子翘起的尖端像是勾起的玉指，吸引着懒惰的脚步想要一场行游。

　　说走就走。

　　马路旁，台阶上敷着一层浅黄色的飞絮，细小如同粉末。它们落下时，把秋冬遗留的颜色一起带离了树梢，被环卫工人堆在了路边，却刚好融入了水泥斑驳的面容中，让沧桑与古旧中透出一抹浪漫与优雅。

　　这恰是春天的校园独有的气质。在春天，生命力最张扬的时节，反而最能感触到一所百年高校的宁静与厚重。

　　那些高大得足够为三层小楼撑伞的乔木，那些爬到了七层楼的爬山虎，那些苔痕上阶、草色入户的老楼……在它们身上，时间歪着头坐着，时而踢脚，惊起一片鸟鸣。百年，足够一片土地从无到有，捧出高矮不一、层次丰富的树林。那最早一批的树早已参天，肩膀挨着肩膀，用交错的树冠挡住风雨，用遒劲的树根涵养水土，用硕大的叶子洁净空气，于是新生的草木能安心地生长——草地上，再细长的茎都能高高地挺起，把硬币大的花朵举向天空。

　　花旁边是座雕像，纪念着新中国水文高等教育的奠基人——河海大学刘光文教授。那最早一批躬耕于案前的老教授们，他们是讲书的人，也是写书的人，更是书中提到的人。而我们，是读书的人。我曾想，春天何以一年年地让万物复苏？不是因为春风的吹拂，而是因为有他们与它们在大地中沉淀下的底蕴，才让等待发芽的种子有了破土的力量，让等待抽枝的小树有了向上的底气。于是在命运的横截面上，校园的年轮一圈圈、从不间断地从过去划向未来。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些老树，也抬高了整座校园的审美。文人墨客多爱寻访山林，但罕有人爱灌木丛，或刚刚栽下的新树林，这些无法形成意境。那片承载了五千年的诗意的树林，必然是古老、茂盛、高大的。

　　学院的楼是一栋三层黄色小楼，像只蜷缩在林中的猫。无论哪层，每一扇窗外都必有树。它们把楼层层包围，包围了楼外的天空与土地，包围出最让古人流连的幽与空，于是雨水总能在它们身上打出一首能叫醒一个朝代的诗词。在这里，再粗俗的人，都无法否认心中的欢愉——未必是与自然相亲的生存美学带来的灵魂触动，但眼睛、鼻子、肺腑等器官一定会发出源源不断的舒畅信号。这是文化刻在血脉里的印记，也是春天写在一切生命基因里的秘语。

　　二楼的楼顶是瓦，我常会站在楼道口，看树冠在瓦上的匍匐，看树叶在瓦上的翻动，想象自己是一只蚂蚁，在瓦上缓慢地爬行。一些草籽在瓦缝间生长，一些宏大又细微的春天在一些小小的心脏里搬运。当校园遇上了春天，一些酣然的情趣就在想象力被吹动的时候，高高地扬起。

　　这也使得校园的春天，不同于街上、公园里的春天。虽然人来人往，但是没有嘈杂的喧哗，没有轻浮的采摘，人与花草保持着和谐的距离，整个午后只有鸟鸣声在婉转，在起伏。坐在长椅上，仿佛能听见阳光在水泥、在枝叶间一点点挪动的声音。每一个路过的人都恪守着这份雅，也都被这份雅感染着。

　　食堂旁，有一片山坡。曾经，在山坡上找到一点绿意都会惊喜万分，此时，却要找到万绿丛中的一点白、一点紫、一点黄，才会眼前一亮。春天教人学不会珍惜，两三步的距离外，你就会对另一丛花移情别恋。没办法，春天就是能孕育出无限的精彩。神奇的是，山坡上各种草木都有，人却不会觉得山坡杂乱无章。它们的排列组合并没有精巧的设计，但就是能完美地展现与诠释美这个字。

　　看到春招告示牌时，我突然觉得，这个山坡，不就像是一所大学吗？每一株草木都是一个学生，每株草木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未来，他们本就不该是相同的，本就不该有某种固定的安排。自由的、无限的精彩，才是春天对他们最好的祝福。

　　大学只提供沃土，美丽的定义从来只有自己书写，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将迎来自己的盛夏。而这样争奇斗艳的校园，才是春天最动人的模样，你看，校门口，一家家单位正接连进来招聘，这里的花，这里的人，这里的春天，都让他们愿意奔波千里。

　　那么属于我的春天，是什么样子的呢？眼前，有的树上挂满了穗子，如流苏般垂下，有的花枝上，花朵多得溢了出来，落在台阶上，让它像是一张展开的信，而花就是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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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花树下寻找时间的方向

　　孙超杰 武汉大学文学院教师

　　我第一次来武大时，秋天已经离去而冬天还没有到来。师兄们带我站在一幢很古朴的宿舍楼上，指着对面的珞珈山说，如果你早来一个月，就可以看到那些深黄的树木，如果晚来一个月，那些深黄的树木就会变成银白色，如果你春天来，就可以看到山顶上那些靠近云朵的花朵。

　　不过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毕业和就业，一切都是未知的；就像我知道时间中蕴含着一些秘密，但并不知道那些秘密究竟是什么。我们一起吃晚饭，吊炉上锅里翻滚着莲藕排骨汤，热气升腾，到天花板上又渐渐散去，如同水纹或者遥远的时光。

　　晚饭后飘起了雨，我一个人走到武汉长江大桥，黄鹤楼闪烁在一片朦胧和洇润的夜色中。我俯身贴住栏杆，看江面上跳跃的雨滴。现在回想起2021年11月的那个夜晚，江面的雨滴又随风飘落在我的面前。

　　回到上海，我向老师报告我在武汉看到和听到的事，师弟师妹们围过来。这是每次课后都会出现的场景。那个时候我还在写毕业论文，一些想法在写出之前会先跟老师说，不靠谱的想法会遭到老师严厉的批评。有一次批评之后，我觉得我快哭了但并没有哭出来。很久之后又谈起这次经历，师妹问，师兄你当时是不是哭了？2021年的最后一天，也是我们老师这学期的最后一次课。课后老师又跟我们聊了很多，具体内容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回到工作室已经很晚了。我看着窗外的夜色，知道2022年正在靠近，但我看不出它和2021年有什么区别。

　　2022年3月我参加了预答辩，在当月的最后一天把论文送审。5月收到论文外审未能通过的消息，我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意识到这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一切都会继续向前发展。我需要放下一些不该想的事，我需要去做一些不太喜欢的事。我需要在每次晚饭后在楼下走很久，像时钟一样转圈，一圈一圈地像指针一样找寻时间的方向和秘密。

　　10月份我通过答辩，11月份就要离校了。走之前我送给老师一本书，扉页上写着“走出迷茫的力量，会促使我继续走下去。”离开上海至武汉，至今已近半年了。我还是会经常想起那边的老师和同学，却是很少联系了。我知道大家都在忙碌，都走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我慢慢尝试着备课，然后假装镇静地走上讲台。我跟同学们说大家读《说文》一定要“始一终亥”，其实也是对自己说追求梦想、坚持梦想要“始一终亥”。前段时间武大的樱花开了，我走在樱花盛放的校园里，走在樱花盛放的春天。我想起2021年11月那个站在夜色中的自己，他一定会喜欢2023年这个美丽的春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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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的时候等你来看我

　　崔震威（18岁） 北京林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学生

　　离开深圳，我读大学去了北京。在报考北京林业大学的时候，有人就提醒我：到了北京，你会想深圳的。

　　是的，我想深圳了。

　　想深圳的中学母校和我的老师们。学府中学的老师们，你们好吗？想去学校旁边的深圳湾人才公园走走、去深圳湾海边公园看看海鸥、去深圳湾大桥观景台上吹吹风。人大附中深圳中学高中部的老师们，你们好吗？海之边、山之上，有这么一座花香四溢的校园。想起高中三年里，我们在清晨迎朝阳时期盼、在晚霞飞满天时畅想。虽然有高考的压力，但是，山顶的校园给了我高远的瞭望平台。我心随大鹏湾，波涛澎湃：海浪、远方！

　　想我深圳的朋友，想我深圳的家人，我还想深圳的你。

　　因为人，我恋上这座城？

　　现在，我在北京上学，为理想奋斗着。理想的路上，我总会拿深圳做比较。

　　走在校园的路上，身边的同学脚步。 我想起了深圳的绿道：悠闲漫步的、跑步锻炼的，是不是很多人？

　　冬天的北京，南方人难适应，外面真的冻。好在北方有室内暖气，削弱了我南方人对北方寒风凛冽的感觉。

　　天空飘雪的时候，我会好奇地站在窗前：脑海里蒙太奇般的花簇满枝、飘落满地的深圳。

　　学在北京，恋在深圳。在北方的季节变化里，理想的种子、愿望在发芽。我们努力浇灌着心里的花。

　　花开的时候，等你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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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的玫瑰花（童话）

　　姜士冬（24岁） 长春师范大学学生

　　小狐狸很喜欢玫瑰花，在院子里种了许多红色玫瑰花。在小狐狸的悉心照顾下，院子里的玫瑰花长势良好，小狐狸对它们说：“你们是天底下最美的花朵。”玫瑰花听到后都很开心，舒展开花骨朵，散发出浓郁的花香。

　　有蝴蝶嗅到花香，飞了过来。小狐狸不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玫瑰花，就拿着扫把将蝴蝶赶走了。听说玫瑰花开了，小蜜蜂们拿着小桶来采蜜。小狐狸不想让小蜜蜂们打自己的玫瑰花的主意，也用扫把将它们赶跑了。

　　“院子里的玫瑰花是我的，只有我才能欣赏它的美！”小狐狸大声喊道。

　　小狐狸原来有好几个好朋友，近来也不和他们一起玩了。小狐狸家的大门紧紧关着，渐渐地，谁都不来了。终于清静了，小狐狸静静地观赏着这些娇艳的玫瑰花。

　　“听说羊奶奶种出了很多很美的玫瑰花，有粉色的、紫色的、红色的，还有蓝色的呢，我们快去瞧瞧吧！”声音从墙外扔进了小狐狸家的院子里。

　　小狐狸还没有看过别的颜色的玫瑰花，尤其是蓝色的，小狐狸好想去看看。小狐狸打开大门，去了羊奶奶家。

　　“哇，好美呀！”小狐狸看到了这些五颜六色的玫瑰花，不由地感叹道。羊奶奶种的玫瑰花开得更繁茂、更秀美，玫瑰花香也更浓郁。羊奶奶家聚了很多小动物，很是热闹。

　　小狐狸想到了自己的玫瑰花，它们根本没法和羊奶奶的玫瑰花比。羊奶奶瞧见了小狐狸，小狐狸爱玫瑰花是出了名的。羊奶奶慈祥地说：“小狐狸，我这里还有一些玫瑰花的种子，你拿回去种吧。到时候，也会开出这样的玫瑰花。”

　　小狐狸想了想，说：“谢谢羊奶奶。我的玫瑰花也很好，把这些种子送给别的小动物吧，我已经有我的玫瑰花了。”

　　但羊奶奶还是把种子送给了小狐狸，因为羊奶奶觉得还是小狐狸最爱玫瑰花，也最能呵护玫瑰花。小狐狸将种子收好，回了家。

　　“好久不见了，我的玫瑰花，你们一定口渴了吧。”说完，小狐狸给自己的红玫瑰浇了水。瞧着这些红玫瑰，小狐狸开心地说：“我好喜欢你们呀，美丽的红玫瑰。”

　　第二年春天，小狐狸在院子里播撒了玫瑰花种。剩下的玫瑰花种，小狐狸种在了院外、小路旁。然后，小狐狸按时施肥、浇水。过了一段时间，院子里开满了红色的玫瑰，院外、小路旁开满了五颜六色的玫瑰。小狐狸也不再自己欣赏玫瑰花的美，而是邀请小伙伴们来一起赏花。空中飞舞着蝴蝶，还有勤劳的小蜜蜂，很是热闹。

　　这时，小狐狸来到院子里，对玫瑰花深情地说：“你们是我的玫瑰花，是天底下最美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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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春（小说）

　　冯嘉美（21岁） 武汉晴川学院学生

　　我寻着一阵哭声走进厅堂，见旁边柱子的东南角里躺着个孩童。

　　那孩子面色难看，眼睛痛苦地紧闭住，我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感叹，这是个吉利的位置，你定会无碍。

　　果不其然，他的病有所好转，只可惜他的表弟却没挺过来。

　　待他稍大时，再提起此事，他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刚想赞同，却又顿住，他问我为何发愣，我只是指着院内的梨花说：“前阵子开得正盛，今儿就被雨摧残了。”

　　他反笑：“春景常态，美过足矣。”

　　我看着他，清袍裹身，乌发披肩，秀骨挺傲，眉目间明朗，还未沾染杂尘。不由得在心中祈愿：杜甫，你要是一如既往，如春常在就好了。

　　忽然，他站起身来，“走，骑马去！”便大步向前离去。

　　我追着他的背影，望那灼灼日光，如华饰戴于他身。

　　宽阔大地，风翻涌出草浪，浪又浅没马蹄，惹得马匹只得跺脚止痒，而杜甫稳稳抓住缰绳，身上无一丝摆动，目光从容。待他的挚友也骑马归位，与他并肩，才听一声高亮的号令。少年人如脱弓之箭，朝着远方飞驰。欢笑之中，他又来了兴致，扬言自己能骑马射箭。少年心气高，想罢真去找来弓箭试个高低，不料却从马上摔下。

　　他躺在屋内，不忘念叨当日是如何洒脱，说时他的好友又携酒探访，几人开始举杯痛饮，我规劝着，还有伤在，他却不放在心上。

　　不知为何，反倒是看他这副模样会更觉和谐。

　　我读过他后半生太多的苦楚，久而久之心里总是印着他枯骨消瘦的模样，在未踏入这片院内前，总觉得他是位饱经风霜的老人，进而忘记人人都有鲜活灵动的少时。

　　忆起他儿时能咏得祥瑞之物，赢得满堂称赞，却学大人模样摆手称不足为奇。我问为何不去同年纪相仿的人讲讲此事，他倒是一副老成模样，说别人怎会懂得其中奥妙，要找长者详谈。

　　他得见公孙大娘舞剑那次，大方带我一同欣赏，在旁和我评谈这刀光剑影中划过什么隐障，断开什么尘念。又得机会听李龟年歌声时，拉我坐于堂前，静心细品，在心中明了一片悠扬。

　　相伴一起骑马入林狩猎，我问他日后有什么抱负。他发出清脆的笑声，道：“定要成为像世祖那般的人。”我思索片刻，原来是那位在西晋灭吴中立下赫赫战功的杜预。

　　我问，你莫非也想成为一代英雄？

　　他摇头，倒不是，只要能辅圣上成为如尧舜的贤君，使天下复兴，再见极荣盛景，才为我所愿。

　　我听后，又陷入片刻沉默，想到能写出“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这样诗句的他，往后要面对官场险恶，一挫再挫中，耗得身心俱疲，气力悬垂，不免感伤。

　　他突然大喝一声，骑马向前奔去，追逐一只狡兔，可惜失手，等他再回头，我见他与马儿立于林中，繁茂的枝叶贯穿日光，他就那样挺立身姿，从容看着周遭。

　　忽然他问我，为何动不动就神伤？

　　我归结为我爱伤春悲秋。

　　他以为我还为雨打梨花惋惜，“春雨润万物，放晴后定会是姹紫嫣红遍地。”

　　“可雨在春便显得短暂。”

　　“那又何妨？至少春来过。”

　　他再次向前骑去，好一副少年模样，英姿飒爽，意气风发，无所畏惧。

　　几年后，他已满十九，想见识城外的山河壮丽，我和他道别，他劝我多惜时寻快意，何必执着一春长短。等他返回故乡后，又去参加进士考试，遗憾落榜。我正想着如何安慰，不料他已定下二次漫游之行。

　　时间晃过，再见面时他同我分享他写下“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言，讲述与李白相遇中的趣闻，他们去王屋山寻访华盖君，想求长生不老之术，只可惜仙人已逝。我注意到他说至此处，难掩遗憾，或许在他内心深处也渴求将这裘马轻狂的快意人生拉长，更想得见自己大有作为之景。

　　后来，我和他讲我要离开此地许久，他不解但相信我也是要去游历一番，约定在四海的某处再重逢。我行礼过后不敢回头张望，明白此番别过，他日后便是不断向一道道天险靠去。

　　我所居住的城市在春天时也常伴有雨景，起初会被阴冷天气搞得心烦意乱，可当某次自己踏出屋外，却发现那枝头坚毅的花朵，细枝撑住头顶的艳丽，在阳光照射下，我想起林间骑射的杜甫。

　　在阴晴交替多次后，温度也不断攀爬而上，我恍惚感觉时间没有怎么分享春天之美，可要说我有没有见过春呢，那是必然，即便是雨滴落地，圆圈散开的波纹中都是春的痕迹。

　　我又想到那场鸣哭，以及少年驰骋时的笑。

　　再次见到杜甫，是狂风暴雨之景，一位形容枯槁的身影在水汽迷蒙中弯腰前行，我连忙上前帮扶，捡起掉落的茅草，他抬眼，我对上岁月消磨的证据。

　　“是你啊。”

　　我点点头。

　　等风雨过后，我和他在简陋的屋前对坐，聊几句近来可好，虽然答案显而易见。他大致提了提我早已知晓的过往，那些不尽如人意和颠沛流离。

　　我小心问，再往后要怎么走。

　　他凝望天边某处许久，叹一句，往后希望苍天怜悯，庇护天下寒士。

　　我张张口，欲说还休，此情此景依旧未将虔诚的求恩祈愿到自己身上。或许他这一生只有在寻不老之术时有过私心，而在多段的波折奔走中，见来路的民苦，将一生的泪流尽，把年少根植的志向再坚定。

　　“你是不是早能预料我会有现如今的局面，所以在我少年时总是锁住眉头。”他突然发问，让我有些慌乱。

　　可未等我作答，他又说：“能有几人会快意一生，只是我的命数不可预见。”

　　我想到他遇李白时，那般雀跃，可能在惨淡的岁月中，他也会感慨若是能生得一处好时候，内心大志便能展翅翱翔。

　　“无妨，无妨，春景常态，谁人能有无边法力暂停一瞬，只求往后人间复兴如昨。”他摆摆衣袖，仰头感叹。

　　霎时间，我好像又回到十多年前的光景，看到曾经的他。

　　我差不多该走了，他艰难撑起身子，本想如从前般找出什么东西送我，可惜如今只能窘迫地把双手握住紧了又紧，朝我挤出微笑。

　　我这次不似之前，偷偷回头望了，他站在简破的屋门前，佝偻着背站立，眼眸有些浑浊，朝着我的方向看来，见我停留，他又吃力地摆手，仿佛道一句珍重。

　　大历五年冬，杜甫病逝于湘江的一条小船上，我没回去看他，倒是选了一天万里无云，去看波光粼粼的江水，闻一闻百花的香味。

　　世人提起他，眼前总是跃出一位瘦弱老者的形象，说他的春天太短，仿佛生来就无少年时。但怎会，若是抹去他也曾明媚斑斓的时刻，又有多少名句葬送风中，更不会让他在大难面前仍怀有无尽希望。

　　短春亦是春，春不在肌肤触及的温度，是在铭记后无限提忆的每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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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黔地速写（诗歌）

　　孙元熊（23岁） 贵州省贵安新区普贡中学教师

　　风带来有关雨的讯息，而我爱的

　　杜鹃花，在百里阡陌中绽放

　　它的花语映红了铁锤镰刀的纹理

　　如同一针一线织出的山水图

　　在贵州，所有盎然的绿意

　　都蕴藏着一种田园式的生活

　　那铺绿似毯的韭菜坪，莽莽的竹海

　　都是百姓依托生态走出的新路子

　　由蘑菇石与金丝猴锤炼底色的

　　梵净山，画出一道漂亮的增长曲线

　　享有“高原明珠”之誉的草海

　　为嬉戏的黑颈鹤送去一抹光辉

　　这些年，我生活在黔西北

　　一个秀丽宁静，多民族聚居的村落

　　淳朴的父亲在党的帮扶下

　　成为护绿使者中的一员

　　在这里，我已经读懂了那些乡音

　　读到了乌蒙山下绵延的灯火

　　读到了那些魂系山林、扎根林场的

　　平凡英雄——他们燃烧自己的心

　　只为守护祖国青山的一草一木

　　绿意，在新时代的生态画卷里延续

　　当我们手捧石榴，向鸽群吐露心迹

　　绿水青山的蓝图将如云霞般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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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春相约（诗歌）

　　王近松（23岁） 贵州工贸职业学院教师

　　在林中，带着锄头的人

　　挖走了未发芽的棉窝树

　　将春天从地下刨开

　　春天是神秘的

　　很难想象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要经历怎样的疼痛

　　才能坐实美的赞誉

　　凝冻的土地开始蓬松

　　土与土之间

　　松脂的气息开始与季节关联

　　春天在不为人知中进行

　　与春相约，我们意识到

　　春天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此刻

　　辞职的同事在阳台上

　　种满了金边兰和玫瑰

　　他走进了春天

　　微风将带走那短暂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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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花（诗歌）

　　李玲玲（14岁） 湖南省衡南县第二中学初中部学生

　　你的微笑如阳光

　　把这一片菜花

　　点染成一片黄色

　　真想变成一只蝴蝶

　　又想变成一只蜜蜂

　　飞近那片花香

　　更想轻轻地

　　轻轻地

　　飞进你

　　沾你一身阳光

　　（指导教师：资若铭）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