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者疯狂挤兑，万亿规模银行一夕倾塌，“雷曼时刻”会重演吗？

　　文/庞无忌

　　短短48小时内，美国第16大银行、成立已有40年的硅谷银行就从爆雷走向倒闭。

　　当地时间3月9日，美国硅谷银行宣布已出售约210亿美元的证券投资组合，尽管该交易让银行亏损18亿美元。同时，还计划通过出售普通股和优先股募资22.5亿美元。

　　不过，“断臂求生式”的资产大甩卖并未能拯救这家科技创投圈曾经的“明星银行”，反倒是金融市场恐慌了。上周四，硅谷银行母公司股价暴跌超60%。同日，另一家爆雷的银行美国加密银行巨头Silvergate股价大跌42%。受此影响，美国四大银行(美国银行、富国银行、摩根大通、花旗集团)一日之内市值缩水约470亿美元。

　　一天后，倒闭接踵而至。3月10日晚间，美国加州监管机构宣布，硅谷银行因流动性不足及资不抵债，已被关闭，并被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接管。这家总资产超过200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近1.4万亿元)，总存款约为1754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2万亿元)的银行巨头轰然倒塌，成为金融危机后美国倒闭的最大银行。

　　万亿规模银行为何一夕倒闭？

　　直接的导火线是储户和投资者的大量挤兑。美国加州监管机构的文件显示，9日(上周四)投资者和储户试图从硅谷银行提取的资金额达到42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2900亿元)。而截至3月9日，该银行的现金余额为负9.58亿美元。

　　深层次原因则在于严重期限错配以及美联储激进加息下的流动性风险爆发。广发证券银行分析师倪军等认为，硅谷银行的倒闭并非偶然，前期资产负债期限错配早已埋下隐患，大幅加息使得公司流动性问题集中爆发，而硅谷银行特殊的客群结构也使得流动性问题引发的市场恐慌更易被放大。

　　倪军等多位分析师指出，2020年至2021年，美联储量化宽松期间，美国通胀飙升，科技企业融资热潮再起，大量资金流入科创领域，硅谷银行作为一家主要为全球科创类企业提供融资服务的银行，实现了高速扩张。

　　但扩张背后埋下了隐患，2020年至2021年，硅谷银行负债端增长主力为活期存款，而资产端配置主力为长久期MBS(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存在较为严重的期限错配问题，同时在此期间现金等流动性资产并未出现明显增长。

　　招商证券首席宏观分析师张静静也认为，资产负债策略出错是硅谷银行爆雷的直接原因。2020年一季度至2022年一季度，硅谷银行持有的MBS总额从199.96亿美元升至998.12亿美元，持有的美国国债总额从39.62亿美元升至165.44亿美元，2年期间投资规模高达流入存款规模的66.8%。

　　张静静指出，2020-2021年由于利率偏低，硅谷银行投资MBS和美国国债实现浮盈且未抛售，随着2022年美联储开启加息周期，利率上升令债券价格大幅下跌，截至2022年底，投资MBS和美国国债的浮亏高达93.49和25.03亿美元。负债端(存款)成本变高，资产端(投资收益)亏损，叠加近期流动性风险事件(如黑石违约、Silvergate爆雷)频出，此前存款的高科技企业纷纷要求取出存款并引发流动性挤兑。

　　此外，美国科技行业的整体低迷也对硅谷银行形成巨大压力。作为科技创投圈的知名银行，硅谷银行成功帮助过Facebook、twitter等明星企业，且近半美国初创公司在硅谷银行开设了账户。但过去一年多，美国科技股股价显著下行，裁员潮也在整个科技行业蔓延。大量科技初创企业需要从银行中提取存款，存款的大量流出，无疑加剧了硅谷银行的流动性压力。最终，硅谷银行在挤兑下，走向破产。

　　“雷曼时刻”会重演吗？

　　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中，美国知名投行雷曼兄弟破产成为引发金融海啸的导火线。硅谷银行倒闭会成为新的“雷曼时刻”吗？

　　多家券商机构认为，硅谷银行与科技行业的深度绑定，既帮助其在过去几年迅速扩张，但也使其抵御风险的能力下降，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但正因为这种特点，使得硅谷银行与一般商业银行有着完全不同的经营模式，因此预计该事件对于金融市场冲击有限，与2008年金融危机有明显区别。

　　兴业证券研报认为，硅谷银行破产时间主要是由于公司自身对利率趋势的判断错误以及流动性危机导致，与其独特的商业模式及资产负债管理策略有关，并非由于其投资的底层资产出现信用风险，预计不会演变为更大的系统性危机。从国内银行业来看，我国银行监管政策较严，此前有明显的存贷比例约束，银行资产端以贷款为主，金融市场投资比例较低，波动性相对较小，银行持有的债券等金融资产价值相对稳定。

　　不过，担忧并未散去。据媒体报道，硅谷银行破产波及美国许多行业领军巨头。美国流媒体服务商Roku称，公司26%的现金储备都存放在硅谷银行，且多数未投保；稳定币USDC发行商Circle称，该公司约400亿美元的USD Coin储备中，有33亿美元在硅谷银行；“元宇宙第一股”Roblox称，其30亿美元现金中的5%存在硅谷银行。有美媒认为，硅谷银行倒闭可能引发美国科技行业的大范围倒闭和裁员浪潮。

　　国内创投圈也受到波及。据报道，国内个别VC(Venture Capital)机构在硅谷银行仍有存款或者其他相关业务，正忙着处理资金问题。一些硅谷银行参与投资的科创企业也会受到影响。有人关注到，12年前，美团曾晒出在硅谷银行存款6000多万美元。不过，近日美团回复称，该公司已没有存款在硅谷银行。

　　最近一段时间，从加密货币银行Silvergate Bank倒闭，到黑石集团5.62亿美元的商业地产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发生违约，再到富国银行部分客户报告存款丢失和硅谷银行倒塌，利率陡然升高带来的一系列影响正在陆续出现。华泰证券研报提示，注意高利率环境下金融体系潜在的脆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