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到甘孜州色达支教的第八天,前面花了一周的时间适应环境和气候,战胜高原反应,终于慢慢步入正轨了。早晨8:30出门,往我支教的单位走去。一出门就看到马路上、小车上、三轮车上铺上厚厚的积雪,这是4月的色达。
我的脚踩在白白厚厚的积雪上,软软的,黏黏的。再往前走,踩到脚印处,差点被滑倒,我才发现在积雪上走路还是一个技术活。向左转到大街上,街道上都布满了白色,放眼望去,群山也披上了白色的面纱。店铺的老板都在门前扫雪,这画面我突然觉得很有诗意。踩着他们扫过的地方,就轻松多了。到了斑马线,因为被人踩得多了,雪都融化了,我看到路人的脚底有点滑动,那边又有车过来,我被吓得一身冷汗。我就这样一边欣赏美丽的雪景,一边忙着记录美丽的瞬间,一边又战战兢兢,踩着小碎步前进,你能想象一只穿羽绒的胖嘟嘟的企鹅就这样走在路上吗?
走进单位大院,上楼后望向窗外,楼下刚好是一座小学校园里的小木亭,亭子边上有一串串的脚印,那画面仿佛就是从古诗中剪切下来的一样。有雪的日子,在我看来是非常浪漫的。比如昨天晚上下了大雪,我们几个支教队友围在一起烤火。这时候真想吟诗一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们几个队友都分别到了各自的支教岗位,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了。有的任教小学,每天顶着风雪踩单车上下班;有的临危受命,从一名小学教师变为中学教师;有的正忙着准备教研讲义,准备在老师们的夜修中分享教学经验。
上班时间到,大家很快就集结,主任说今天要下乡。于是我们的小分队很快就出发了。数学教研员开车,带上教研室主任,还有两位藏语教研员。我则坐在副驾驶上,以一个语文教研员的身份出现。我们的目的地是乡下的两所小学,一所是D乡的D小学,另一所是K乡的K小学。我们的车盘山而上,一路被雪山环绕着,转过十八弯,有时视野被拉直,有时又来一个急转弯。看着前方的路在两边的雪山之间不断延伸着,想象着将要到达的地方,毕竟,这是我第一次下乡听课。
很快就到D小学了,校园里还有一所幼儿园,听说这边的幼儿园一般会依托小学来办学。黝黑壮实的校长阿吉迎接我们,把我们往教学楼带,随行的教研员直接进入教室观察孩子的上课情况,以及检查老师的备课本,突击推门听课,这样是为了看到最真实的状态。我们去的时候是第三节,很快就是课间操了。孩子们全部集中到篮球场上,摆动着臂膀,跳起了藏族特色舞。有的孩子穿藏服,摇摆的姿态就更美了。课间操之后,每个孩子都收到一份牛奶,这是国家配给的营养餐。我从孩子们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们都热情有礼地跟我打招呼,有些腼腆,又不失活泼。
而后随堂听课,当我走进教室的时候,孩子们也都非常热情地跟我问好。他们的脸蛋因为高原的气候变成了古铜色,眼睛却是那么明亮有神。因为有旁人听课,孩子们有时还好奇地转过头来,孩子们在课堂上的表现也很活跃。毕竟是孩子,天真无邪。一边听课,我一边奋笔疾书,记录教学环节,写下课堂观察和思考,我试图努力去了解学情,了解教师的授课意图,以及教学现状。饭后进行了评课反馈,教研员们直面真问题,也诚恳地提出了解决办法。散会之后,我们准备离开,老师们送我们,其中一位男老师拉着我问问题,他跨年级任教,怕进度赶不上,讨教一些提高课堂效率的方法。从他急切的眼神,我可以知道这是一位很负责的老师。
下午两点多钟,我们再次翻越山岭,驱车往下一所学校。在K小学的门口,校长迎接了我们,这是一个女校长,据说是色达县唯一一个女校长。我估摸着她应该有四五十岁,后来惊讶地发现她是90后,一位老教研员笑着说:“是高原的气候把她摧残了。”年纪轻轻就能当学校的校长,确实不简单。我想这些苍老的背后,也少不了对教育的用心付出。
在这所学校我们并没有听课,而是直接到办公室里检查常规的备课和作业。老师们搬来写得密密麻麻的备课本,认真得令人感动。他们的语文科组长是一个男老师,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汉字写得非常好,给孩子们批改作业的时候,他会画各种表情,赞许的时候给个微笑,潦草的作业本上画了生气的表情,当然更多时候不缺乏鼓励的话。这是一位亲近孩子的用心的老师。
这所学校比较特别,是一个游牧区的学校。也就是说家长们是放牧的牧民,他们放牧牛羊会追随水草丰美的地方安家。夏天和冬天放牧地点是不一样的。当家长走的时候,孩子就在学校住宿,也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留守儿童”。老师说,有时候孩子背书包回家,发现家里的毡房不见了,就只能孤零零地在原地等着,望向茫茫无际的草原等待家长身影的出现。这种游牧的方式为正常的教育教学带来一定的困难,比如有时需要家长下载一些网络学习资源时,家长会面露难色;孩子们的家不固定,到周末家长会接孩子回到帐篷去,周末的作业一般完成质量不高。即便这样,老师们还是想了很多办法促进孩子们的学习,他们会让孩子们分享自己游牧的经历,给了孩子很多的陪伴和鼓励。
雪域高原之上,不一样的教育形态;欣喜的是,所到之处都有一颗融化冰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