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画:程璨
编者的话
因为分离,才有团圆。在成长的旅途中,青年总是向往远方,向往外面的世界,某种程度上正是分离推动着青年成长,让青年意识到团圆的美好,意识到家的温馨、国的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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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分过月饼的,都是亲人
应昕宸(26岁)南京大学戏剧系学生
忽地又是一年了。临近中秋,皓月当空,依照旧时规矩,便是睹物思人。可真正慢下来,又是一阵惶然,头脑空空。
偶尔,我会想起古老的夸父,他奔跑时亢奋、决绝的样子,是否由心而发,是否有过相似的“发烧”,是否也感到一阵阵干涸。
在夜色中疾走的人,也会找个有空的下午,坐在湖边看野草、浮萍、水波,时而庸庸碌碌,时而无所事事。想做个闲人,总是奢望。
但,身处家乡的父亲却不受这些琐事所扰。在这座江南小城中,当地人生来具备了顾家的基因。每逢周末,他会开着车,向着老路,朝着祖父家驶去。父亲大概很少去想“团圆”“团聚”之类的词,只是想着他的父母年岁渐长,得常去看顾。包括父亲的兄姐们,也是如此。周末相聚,自然而然,被固定了下来。聚会,与中秋无关,但逢此佳节,更添了道筹码。
而老人家也不会说一些文绉绉的话。放假了,儿子来了,他们的脚下忙了,但脸上乐了。祖父母都是九十多岁高龄的人,身子还蛮健朗,祖父的旧自行车也未退休。大清早,单车轮在乡间小道上滚过,太阳升高了,车篮子载满了菜肴归来。
中秋前夕,公路上车流量猛增,外地车牌忽地多了,在外奔波的游子回来了。佳节一年一度,老人更是重视。按照台州当地风俗,桌上少不了老鸭煨芋头。这道菜有着时间的风味,火候到了,鸭肉鲜美,芋头软糯,吸饱了汤汁,长辈们轻轻一抿,它就化了。除此之外,还得上一道家烧大黄鱼,此鱼来自本地的大陈海域,肉质细嫩,读音吉利,长辈最是喜爱。过去,节假日才上的大菜,如今,吃上这些菜也变得随意许多。
当然,祖父母也会在这一天破例吃月饼。早几年他们牙口还好,就会一块坐着,聊天、喝茶、分食月饼。月饼也分成不同款式,广式、苏式、滇式,不同的亲人看望老人,顺手提一袋。大小也迥异,有时不过掌心大小,有时却堪比6寸蛋糕。口味自不必说了,常规的莲蓉蛋黄、五仁火腿、榨菜鲜肉、流心奶黄……但这都并不是重点,主要图的不就是月饼外观喜气?天上明月,手中月饼,儿孙团圆,老人看了高兴。
而月饼其实是不适合老年人食用的,油脂多,热量高,易引发高血糖。更何况,新式甜品日新月异,在这个翻篇即忘的年代,年轻人对这种老旧糕点也不大热衷,我们几个小辈分吃一会,就停下手中的动作,显得有些百无聊赖。不过逢此佳节,谁也不会说扫兴的话,只是看着老人掰下一角,放入口中,微眯着眼,缓慢地咀嚼,仿佛吃一块少一块似的。
这幅景象是沉静的,天地忽然失语,一枝梨花,被圈在黑树林中。
于是,细细旁观身旁的老人,沿着一些岁月之痕,捕捉到血脉之前的源头,也照见了自己的未来。一瞬间,“流失”这个词突然闯入。皮肉在流失,记忆在流失……凡间种种,都在流失。唯有一些仪式在文明中扎根下来。
切大月饼的时刻是神圣的。凡人手中的刀被赋予了新的意味,神借人之手,团圆,再分圆。这一刻的静默,目光追随着那把刀,和它划出的弧度。在场之人,人人有份。人们或许已经忘了月饼的口味,但会记得这一刻的静默。
此时,人,从,众,形影交叠。从远古而来,人类都是渺小的,只有群体间流通的暖气,才成了呵护的屏障。
一起分过月饼的,都是亲人,这也就完成了古老的仪式。
老人说,过去也不是常能吃上月饼的。但每逢中秋,也会做些圆形糕饼,哪怕不带馅,一家人也要聚在一起吃。
围坐在旧式院子里分饼,柔和的月光落在月饼上。神对人的祝福,就在此刻。
在中秋,一块小小的饼,沟通了天上、人间,串联了古代、今朝。
在中秋,即便不吃月饼,只是随意躺在月光下,天涯此时,也是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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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月亮更圆
孙超杰(29岁)复旦大学中文系博士生
8月30日论文送审之后,我就想着回家了。这两天陆续打包一些行李,回乡的情绪就更迫切了。我能想象到母亲一边帮我整理行李,一边怪我:这些书寄回来要多少邮费啊!我能想象到她累了就坐在那把掉了漆的红色椅子上,轻轻捶着腰。但我想象不到她的面容,因为我很久没见到她了。
这两年准备毕业,我一直都没有回家过年。每当告诉她不能回家的时候,她都说学习要紧,身体要紧,别太熬夜;除夕那晚,一定要出去吃点好吃的,吃点饺子。我们家乡的习俗,年夜饭的饺子不能全部吃完,要留一些在锅里,这是对新的一年丰收富裕的祈祷。那些饺子在锅里漂浮着,仿佛在等我,等了一会儿,它们就慢慢地沉入锅底。灶中的火光慢慢熄灭,锅底也渐渐冷却了。门外响着鞭炮声,断断续续到天明。
我没敢告诉她,我两年没回家赶出来的论文,其实也没有通过“外审”。我很难跟她解释“外审”是什么,以及为什么没有通过。她对生活中的艰辛和磨难都习以为常,但面对我所给的担忧,她其实没有太多解决的方式。她除了过年过节跪在观音或者土地公面前的默诵,只能用失眠和默默垂泪来承受。我想生活中的坎坷总是要比坦途多吧,这就像每个月都只有一个圆月,这就像每年都只有一个中秋节。
好像自从读高中,我对中秋节就没有太多的印象了。小学时,老师总是让写有关中秋的作文。我常写的一句话就是“月光透过葡萄藤,洒在金黄的月饼上”,其实洒在月饼上的是昏暗的灯光,甚至还有几次是昏暗的烛光。
停电似乎是一个很遥远的词,但我童年中常常遇到。有时是村子里面的统一停电,更多时候是电线老化、老鼠啮咬导致的。父母那时常常出门在外,每当这样的日子,我们三个孩子就早早地躺下睡觉,但我常常早早地醒来,在黑暗中寻找着为数不多的亮光。我记得有一次我看到发光的虫子,不确定它是不是萤火虫,如果是的话,那应该就是我唯一的一次见到萤火虫。
小时候虽然物质生活很不好,但我并不喜欢吃月饼。它被粗厚的纸包着,外面缚着细小的麻绳,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切开来看到很多坚硬的冰糖。我对那种酥脆的小月饼很期待,不过由于它的价格跟装满冰糖的大月饼相差太多,所以算得上是奢侈品了。中秋节之后的早上,我们要去上学。那时候我们上学要走很远的路,天光往往还很黑暗,我跟姐姐走在一起,觉得前方一切未知。姐姐说,看,月亮好圆啊。我没有说话,我那个时候很少跟她说话,不过我心里响起了一句话,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童年中的这些经历已经离我很遥远了,姐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妹妹也于上个月有了自己的孩子。很多事情都被时间改变了,不过“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应该会永远地流传下去。以后的孩子不会记得曾经的故事,无法再理解前人的遭遇,不过他们看到十五的月亮,都会知道明天的月亮更圆。他们以后也会遇到不顺利的事,但总是有一些期待,有一些幸福和温暖,来弥补人生。就像我修改好论文,后天就可以回家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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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月圆,回家
俱新超(24岁)陕西宝鸡市渭滨区孔家庄中心小学老师
祖母今年85岁,若有人问起她年龄来,总伸出一只手摇摇晃晃,不知是不愿意提起岁数还是老来糊涂。今年我大学毕业,成了一名乡村教师,开学报到前,祖母的病越发严重,间隔几十秒钟就要去厕所,我来来回回搀扶她几次后因时间关系便与她挥手告别。
上学时远在他乡,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睡梦里总害怕家人一通电话说奶奶病情严重,索性我就睡得晚,起得早。如今,在自己的家乡教书,心里不觉多了几丝慰藉。8月整整一个月我与祖母待在一起,老人家意识模糊不自觉地尿到裤子里是常有的事。爸妈在外打工,妹妹做暑假工,我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红木漆过的柜子里满是祖母的衣服,她叮嘱我给她换些鲜艳诸如大红、大紫的薄衫,我一一照做,并背她往洗澡间擦拭干净身体。
隔着车窗,汽车缓缓开行,已是秋天,绿叶间躲藏的黄叶稍不留神就落了下来。我记起了祖母昨晚告诉我说,只有我不嫌弃她,只有我把她照顾得妥帖,说着,泪就哗哗地掉了下来。我说姑姑们和伯伯们也都很好,祖母便极力反驳我:“你伯伯婶婶姑姑们都没时间这样管我,没有时间与我说话啊。”霎时,我便明白祖母需要的不是一杯水、一碗饭、一提山珍海味,而是有人多陪她说会话,和她唠唠家常。
车穿行在去往学校的路上,越往上走越陡峭,前一天晚上大雨滂沱,路更加泥泞,雨水打湿过的青石板没有一丝灰尘。我下车转圈询问去学校的路,一眼望去,都是些如我祖母般大的爷爷奶奶们,他们用随地捡拾来的瓶盖子和纸壳子下棋消磨时间,老奶奶们做着绣花布鞋。进学校安顿下来,打开家中监控想与奶奶说话,可时间已晚,星挂树头,一轮明月悄摸着进入我的房子,她已经熟睡好久了。
临近中秋,因是我值班,不得已,我便迟回去了一天。车开到村头的大槐树下,离老远我就看见祖母被父亲搀到了大门口,她重度白内障,只能凑近识个人影。父亲告诉祖母我回家过中秋了,祖母喜盈盈地拉着我便说:“你哥也从部队回来了,咱们家人凑齐了。”哥背着祖母坐到小院里,妈主厨,我搭帮,爸去寻酒,在朦胧的夜色中,我们坐在小院当中,尽管是些家常便饭,尽管桌子有些掉皮,尽管我们喝第一杯酒就哭得泣不成声,可父亲仍旧忍住告诉我们:“团圆就好,人在就很好。”我们换了大杯子斟满酒,举过头顶洒向大地,一起敬献给去年走了的爷爷。我忽然觉得这破旧的锅碗瓢盆能聚在一起就是团圆,这杯与杯能恰到好处地碰在一起就是团圆,这几千滴、几万滴热泪能洒向同一片土地就是团圆。
哥回部队时没有告诉祖母,他怕祖母伤心难过。妹妹也很快就要启程回学校,我也要回到三尺讲台,传道授业。看着房中的祖母一粒一粒数着降压药,一个一个装进瓶中,我不禁潸然泪下,只想天下所有的团圆,都不必跋山涉水。几个月后,父亲打来电话,说祖母彻底不认识人了。我焦急地返回家中,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和撕碎的被褥,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檀木梳子梳平整了她的头发。她告诉我:“娃儿,回来了,祖母都老糊涂嘞。”
夜晚,我陪她坐在屋檐下,我俩许着愿数着星星。渐渐地,祖母躺在了我的怀里,我好似看见了另外一个我,那样真诚、那样幸福。我拿起手机,借月一回,温馨地写下了一行字:都说秋天适合思念,不如趁着月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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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半月团圆
张海瑜(27岁)广东汕头市龙湖区立才学校教师
“明月团圆高树影”,秋风提着裙裾走来,盈香满怀,忽忆起儿时的一方天地,总有一轮圆月照满天。
4岁那年,幼儿园的期末会演,我被老师选上了。老师教我唱:“喜得今日身荣贵,金花斜插纱帽上。”我唱得铿锵有力,穿上红色的状元服,神采奕奕。戏服上面采用潮绣,龙飞腾跃,气势如虹,一针一线,都是智慧的结晶。潮剧华丽的唱词让人动容,戏剧是美的传承,让人心生愉悦。这场戏是状元回乡,昔日妻子不顾一切辅助丈夫进京赴考,丈夫取得佳绩衣锦还乡,不忘恩情。当时的我读懂其中的含义,回家就是最好的团圆。挥动衣袖间,如翩跹的蝶,带着几丝神韵,几分欢悦的心情,我们一唱一和,把这场团圆戏演绎得惟妙惟肖。家长们评价说:“演技虽稚嫩,但句句唱词都饱含深情,好样的。”但愿前程似锦,恰如水中滴落的露珠,泛起圆轮,美好相伴。
6岁那年,阿嬷教我做饼。呼哧呼哧,我搬来了石臼,阿嬷把茶叶倒进来,我拎起石锤,用力研磨成粉,接着过纱网,扭一扭腰,茶末纷纷落入盆子。接着,绿豆泥加入茶粉揉均匀,切小块。接着包稣,我模仿阿嬷的手艺,用小木棍擀皮,按压间传递对食物的心声,左手慢慢转圈,像把玩核桃一样乐趣繁多,边转边捏,做好压扁。时光从指缝中流逝,取来印章,盖上“团圆”二字。烤好的茶饼,如胭脂盒,淡淡的鹅黄色,深深揉进了素色的乡愁。有蜜兰香茶叶的馨香,也有豆沙的甜润。入口,烫嘴味最佳,皮很酥脆,沁香萦心,氤氲着故园的风味。“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阿嬷说,留着中秋家人回来团聚,一家人赏月再吃,我乐得梨窝浅浅。
8岁那年,正值中秋节,潮汕有祭拜月亮的习俗。我在邻居婆婆那里学会折仙桃,一会儿工夫,一张金色的纸张,变戏法似的有了立体的效果。看之,不禁想一口吞下。折菠萝也是我的拿手好戏,每张纸折成花瓣大小,一个菠萝得用几千个三角形套起来,金光闪闪,倒像个仙人球。到了夜里,我帮母亲摆好八仙桌,摆上月饼、当季水果拼盘,果鲜,花艳,月明,目不暇接。一根大香点燃,播放起音乐,是团圆动听的旋律。月色清辉布满故乡,眼前闪过回忆里每一帧诗意,我们双手合十,祈求月娘,寄托美好的理想。童稚们喜欢热闹,挨家挨户欣赏各具特色的供品。“百果名繁多种类,家家供献胜红绫”,有的人家摆上花篮,用菠萝折法做了纸龙,盘旋在纸柱子上,寄语吉祥,别有一番风味。街道上,桌子前,月灯下,人来人往,像赶集似的。驻足,拍照,说笑,一场美学盛宴尽收眼底。月光是曼妙温婉的手,抚摸着孩童的笑靥;团圆是秋风的主意,人间温情永在。
日子乘坐着月儿船,飞逝中映照了青葱岁月。
转眼工作几年,“等闲放出中秋月,并与春灯一夜明”,在这月圆之际,与台湾的亲人视频,共赏团圆月。在台湾也有赏月的习俗,吃柚子,因谐音有“保佑”的意思;吃菜头,寓意“好彩头”。文化的传承,饼甜情意浓,视频里送上美好的祝福,两岸一家亲,光阴冲不淡亲情,耳畔回响起熟悉的乡音。
采玉露,数秋光,桂花苒。但愿人如天上月,三五团圆,年年有今朝,听花草弹奏光阴的编钟,心喜,心欢,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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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和团圆时的甜蜜
霍丹凝(15岁)河北保定师范附属学校九(11)班
小时候和外婆住在河北保定的一个小村庄——南闫庄里,那里的人都称呼它为“山头里”,因为那里实属偏僻。如同别的孩子一样,小时候常常拿个布兜漫山遍野地跑,四处摘树上熟透了的柿子,这是我和伙伴们最爱做的事。
现在再去山里,却再也没有那样的柿子树了。以前的柿子味道是涩涩的——有着乡愁的味道。
树林间枯枝丫很多,只有几点柿红点缀着。采摘时,娇嫩的皮肤总是被划伤,但依然想着那红彤彤的柿子。小伙伴们喜欢捡地上的,那是熟透了的,没那么涩。而我,则喜欢树上的柿子,那样的果子不很甜,是涩的。
我并不是喜欢那种涩,而是外婆的手能把这涩变得愈发香甜。
我和外婆住在一间平房里,很简陋,只有简单的家具和一个大缸——让涩柿子变甜的缸。外婆做柿饼时,先用刀子小心地把皮削掉,再用糖水泡着,晒干了,封在缸里,过几个月就可以吃了。每到这时,我总是歪着头问外婆:“外婆,什么时候才可以吃啊?”外婆摸摸我的头,老茧挂起了几丝头发:“等过几个月,咱俩就能吃啦。”外婆笑了,眉毛像月牙儿似的弯折,浑浊的眼睛闪着光,皱纹一条条舒展开来,像柿子树的沟壑,被阳光填满。
几个月后,柿饼做好了。每到这时候,外婆总是拉着我去山上,登上一道道台阶,在柿子树前停下。“外婆,为什么每次做好柿饼,总带我来这啊?”我不解地问。外婆长叹一声,“你不懂,这是乡愁啊。”外婆的语气里充满了惆怅。
“乡愁?那是什么东西,好吃吗?”我拽着外婆的手,问道。外婆笑了,却是苦笑。“乡愁啊,就像这柿饼,走到哪里,永远记得,永远怀念。”我嘟着嘴,点点头,看了看手中的柿饼,晶莹的红和泛白的霜,是甜蜜的。“外婆,乡愁是甜的吗?”我问。“不,它是涩的,像这树上的柿子一样。丫头啊,有一天你会理解的,只是别忘了故乡。”外婆平静地说,我依稀看见,外婆的眼角已经泛起了泪花。
如今到了城里,我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柿饼了,也更珍惜每一次和外婆的团圆相聚。几次外婆来我家的时候,总对我说“现在那种柿子树已经很难找到了”,当我看见外婆皱纹布满的手上一道道伤痕的时候,我总是想起小时候外婆说的乡愁。每次团圆相聚的时候,外婆笑了,我却哭了。柿饼的味道没变,外婆的爱没变,乡愁也没变,只是童年中涩涩的味道如今已变成我心中的记忆。
愈发香甜的柿饼,在外婆的爱里封印过,便不涩了。愈来愈浓的乡愁,在红彤彤的柿饼中,释放着美好的记忆。虽然记忆里的柿子树早已不在,但那童年香甜的味道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里。每当和外婆相聚团圆的时候,那浓浓的乡愁总在我内心回荡——不再是我和外婆离别时的酸苦,变成了我和外婆相聚团圆之时的甜蜜,这样的甜蜜已经烙在了我永不褪色的青春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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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别对付”
赵英男(27岁)牡丹江火车站客运员
“吃饭别对付”。这一句话,萦绕在我耳边好多年。在东北长大的我,从这句话里仿佛听到了家长对孩子最淳朴的嘱托。
记得高中学业繁忙,母亲在工作休息时挤出时间为我做了丰富的营养晚餐,给我送饭。拿到饭后,母亲总会对我说一句“吃饭别对付”。但有时外卖却更吸引我,吃得不舒服了,就又会想起那句“吃饭别对付”,想着今天晚上要是吃妈妈做的饭该多好。到现在我还会后悔当时没有认真学习,没有考上好大学,没有找到一个好工作,真的有点对不起母亲每天的饭。
上大学时,把我送到济南后父母依依不舍地走了,离别前母亲还是那句“吃饭别对付”。而我兴奋地开始了大学生活,贪玩贪睡总是吃不上饭,想吃的时候寝室又已经关门熄灯了,这才想起来那句“吃饭别对付”。唉,之前要是吃了饭该多好。
再后来上班了,中午有时在食堂吃,有时还是外卖,工作劳累时,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句“吃饭别对付”,想着一定要多吃点,要不饿了自己也难受。这么多年也去过不少的地方,但那句“吃饭别对付”一直陪伴着我,吃饱了会想起来今天没对付,对付一口之后想起来不对付就好了。哈哈,吃饭不对付,才对得起爸妈。
毫无疑问,家人对我的一生影响是巨大的。当我迷茫时,家人是载着我渡过困河的小舟;当我幸福时,家人是滋润我的雨滴,润物细而无声。
成长中或多或少会忽略身边的家人,忙了或者离开了父母所在的城市,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想回家看看。一回头发现,父母始终在我的身后,告诉我就算在外面一无所有,但是我还有个家可回。
家人就是母亲手中“临行密密缝”的针线,牵引着我从小到大的点滴,它不会因为距离的远近而疏密,也不会因为时间的长短而张弛,不论我站得多高走得多远,都有那件母亲织就的风衣为我遮风挡雨。
当亲人逝去,有时会偶遇长辈的故人,那时候,仿佛我和逝去的亲人再一次相见,当感受到他们的温暖时,回忆涌上心头,眼含热泪,只能在心中默默地感谢并守护我心中这一份永恒的爱。
后来我知道,“吃饭别对付”是来自母亲的温暖,同样也是来自家的召唤,当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那匆匆而过的相聚与离别,世间的幸福是那样的简单而又纯粹,那是哪怕身处陋室时家人团圆的欢笑,更是相隔千里也斩不断的绵绵情思。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