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从阿富汗撤军一年，那里怎么样了？网友：入侵20年，打烂了一个国家

　　序曲：大崩溃

　　时间回到一年前……

　　如同福隆省省会的失守拉开了1975年南越政权大崩溃那般，2021年8月6日，阿富汗塔利班武装攻占了尼姆鲁兹省首府扎兰季，这是塔利班占领的第一个省城，从而拉开了阿富汗前政府一周内大崩溃的序幕：

　　2021年8月6日，尼姆鲁兹省首府扎兰季被阿富汗塔利班武装攻占

　　2021年8月8日，塔利班宣布攻占阿富汗东北部塔哈尔省首府塔卢坎，守军没等塔利班冲锋便一哄而散。同一天，塔利班还宣布攻占了北部昆都士省首府昆都士和萨尔普勒省首府萨尔普勒。

　　2021年8月12日，塔利班宣布攻占阿富汗第二大城市坎大哈。同一天，号称“抵抗最顽强”的省城加兹尼也被塔利班攻占。

　　到2021年8月14日，塔利班已经攻占阿富汗全国34座省城中的30座，首都喀布尔几乎被塔利班武装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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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富汗局势图，展现的是塔利班进入喀布尔前夕的形势

　　2021年8月15日凌晨，在阿富汗第四大城市马扎里沙里夫被塔利班攻占后，军阀杜斯塔姆部大批士兵和当地官员拥挤在铁尔梅兹大桥上，仓皇逃入对岸的乌兹别克斯坦境内

　　2021年8月15日，喀布尔。

　　在美国驻阿富汗大使馆上空，美军直升机来来往往，螺旋桨那巨大的轰鸣声，似乎透露着一丝紧张不安的气息。看到这一刻，人们又想起了1975年那著名的“西贡时刻”，那一年，也是这副仓皇逃离的场面。当晚，塔利班武装人员进入城区，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很快便攻占了总统府。

　　美军直升机在美国驻喀布尔大使馆上空盘旋的那一刻，和1975年的“西贡时刻”何其相似（制图：陈虞文）

　　2021年8月16日，数千人涌向机场，爆发了混乱。他们不顾一切想要登上美军运输机，一些人因此丧生。混乱不堪的撤离场面持续了将近半个月，并随着视频画面传遍全球，这震惊了世界。

　　2021年8月16日，数千名阿富汗人涌入喀布尔卡尔扎伊国际机场跑道，试图追逐并登上正要起飞的美军C-17运输机

　　2021年8月28日，最后一批英国士兵和外交官撤离；8月30日23时59分，美军第82空降师指挥官克里斯·多纳休少将登上C-17运输机，在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一个美军士兵了……

　　克里斯·多纳休少将登上一架C-17运输机，他是最后一位离开阿富汗的美国军人

　　随着这架孤零零的飞机缓缓升空，美军在阿富汗长达20年的战争也画上了句号，一个时代，结束了。

　　那么，一年过去了，阿富汗社会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变化？

　　终于过了和平的一年

　　以往提起阿富汗，大家总会把它与战乱联系在一起。的确，从197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再到上世纪90年代的阿富汗内战以及近二十年以来美国等西方国家在阿富汗进行的战争，这个国家的人民总是在战乱当中度过。如今，随着美军的撤离，阿富汗人民终于在40多年后，第一次过上了和平安定的日子，在中国记者的采访中，阿富汗的普通民众，不管年龄以及过去的身份，他们都表达了对和平到来的喜悦之情。

　　80后的阿富汗平民卡里说：

　　巴赫拉姆也表达了他对和平的喜悦之情，尽管90后的他，曾经是前政府的职员：

　　就像卡里和巴赫拉姆所说的那样，和平，的确是建立在独立自主上的。他国占领下的“和平”，不可能是真正的和平。

　　时间回溯至2001年后，当美国发动反恐战争占领阿富汗之时，经历了苏联入侵和混乱内战的阿富汗民众，在厌战的气氛下，也曾对外国安排的“和平”，抱有“期待”。2001年12月，联合国在德国波恩召开阿富汗问题特别会议，在西方的主导下，他们制订了一个四步计划：

　　二、召开支尔格大会议，也就是国民大会议，组成临时政府，过渡期为2年，并选举一名足以服众的政府首脑。

　　三、在两年的过渡期内，一个由博学的阿富汗人组成的委员会将起草一部新的宪法。

　　四、举行议会和总统选举，确立代议制民主政体。

　　最初，2004年的总统大选，曾吸引了900万人前来投票，可见人心思定，和平才是阿富汗社会的主流意见。但实际上，早在波恩会议时，在阿富汗占绝大多数人口的普什图人就被美国排除在重建进程之外，只因美国认为塔利班成员组成主要是普什图人，这种不考虑阿富汗民情的行为致使不同地方间产生了更大的裂痕，为重建的前途埋下了阴影。

　　在大选及宪法颁布后，阿富汗国内更是陷入了激烈地争斗之中，不仅有前军阀与中央政府之间的矛盾，而且美国以西方政治体制为基础为阿富汗建立起来的新政治体制，也遭遇了“水土不服”的情况。按规定，阿富汗总统和议会都可以制定法律，但如果议会不批准，总统提出的法律就不能颁布施行，除非总统认为有必要的。这就使得总统和议会陷入长期争斗，关注点放在政坛的利益上，自然也就无心民生了。

　　然而，美国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阿富汗本身，据统计，2002——2003年，美国在阿富汗的战争开支达到了350亿美元。相较之下，用于人道主义和紧急援助的规划资金仅有8亿美元，实在是少得可怜。虽然之后数年有所增加，但由于77%的重建资金完全绕开了阿富汗政府，实际上大头又进了美国账户：如西方自夸为“最有魄力的重建工程”坎大哈——喀布尔公路，由于需要相关专家，这部分工程只能委托给美国的咨询机构，然而咨询机构不断往下找美国承包商，致使这条公路建设的66%的资金还是回流到了美国人手上，然而美国人却说：“这不是腐败，而是民主。”

　　布什政府时期驻阿美军人数统计

　　至于那笔所谓的战争开支，如此大的投入又有怎么样的结果呢？

　　美国及其盟友，以反恐为名驻军阿富汗，前10年兵力逐渐增加，最高峰时曾达到了10万人。可20年来，尽管美国赶走了塔利班，消灭了本·拉登，但恐怖主义组织数量并没有随之消灭，反而从个位增长到了20多个。同时，美军以“消灭恐怖分子”为名进行的空袭却造成了大批阿富汗民众死伤，然而却不用负任何责任，美军圈子甚至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如果你是阿富汗的一头牛，被杀后，你将获得300美元赔偿，如果你是阿富汗的一个人，你将一无所获。”

　　根据美国布鲁金斯学会估算，美军在阿富汗战争使用无人机的行动中，死亡的平民与武装分子比例高达10∶1。另据美国退役士兵布兰登承认，有2300人在1626次无人机轰炸中丧生，其中大多数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是携带了武器的人员。

　　在美军即将全部撤出阿富汗之际，美国总统拜登又下令空袭……

　　甚至到美国仓皇逃出阿富汗之际，美军还在对阿富汗进行空袭。就在美军完全撤出阿富汗的前一天，美军向停在喀布尔一户院子里的白色轿车发射导弹，当场将一家10口人炸死，其中包括7名儿童。数月后，美军竟如此回应：

　　美军撤退后，尽管阿富汗在各方面仍存在着很多困难，美国依然对阿富汗实施制裁，恐怖组织在阿富汗境内仍有存在，前政府残余势力和塔利班的冲突也仍时有发生……但总体上看，战机的轰鸣声、隆隆的枪炮声，那出门担心安危的日子……至少目前已离他们远去了，阿富汗人民的感受，最能说明一切，正如80后的阿富汗平民卡里所说：

　　即使是90后前政府职员巴赫拉姆，也表达了类似的看法：

　　依然处于寒冬的经济

　　阿富汗刚刚摆脱战争状态，百废待兴，各方面重建和发展都需要资金。但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美国始终冻结着阿富汗中央银行70亿美元的资产，在今年2月，美国甚至准备将这笔钱分成两半，其中一半用于赔偿美国“9·11”事件的受害者家属。与此同时，据法国媒体报道称，阿富汗当时已深陷大规模饥荒，近2400万人正在挨饿，占该国人口的60%。

　　2月15日，阿富汗喀布尔，民众手举“‘9·11’与阿富汗人无关”的标语参加抗议活动，谴责美国总统拜登用阿富汗央行资产赔偿 “9·11”受害者的决定。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尽管阿富汗央行多次强调这笔资金属于阿富汗人民，而不是某个政府、政党或团体。但美国总统拜登仍多次表态这笔钱不会归还，这引起了阿富汗人民的愤怒，他们指责拜登是“偷走了阿富汗人的钱”，就连部分“9·11”事件受害者也表示：

　　“受害者家属通过诉讼寻求正义，但我担心，扣下这笔钱的最终结果可能是，最遭受了巨大痛苦的无辜阿富汗人造成更多伤害。”

　　可是，就在不久前的8月15日，拜登政府再一次选择不解冻这笔资金，这笔钱回归阿富汗人民之路，依然艰难。

　　钱一时半会要不回来，可重建和发展还是要进行下去。但根据中国记者进行的探访所得到的情况，以喀布尔为例，这里登记了约10000名难民，安置点住房简陋无比，没有电，也没有水，更没有供暖系统和空调。街边的小贩，有的人甚至一天赚的钱不足1美元，还有人失业已久，根据联合国开发署2021年的报告，2022年阿富汗男性失业率可能高达29%，97%的阿富汗人将陷于贫困当中。如此高难度的发展起点，加上“救命钱”仍被美国冻结，阿富汗的将来，依然处于黯淡当中。

　　不过，在喀布尔最大的集市，中国记者还是找到了经济复苏的迹象，从衣服、食物、饰品到化妆品应有尽有，可以满足喀布尔市民所有的需求。总之，没了战乱，生意和其他生产活动可以在安全的环境下有序地进行了。

　　2011年4月，一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士兵在阿富汗赫尔曼德省的一片罂粟田中巡逻

　　当初，美国中央情报局为了牟利养战，竟发放罂粟种子教阿富汗民众种植，并建立了数百座“毒品工厂”，最终让阿富汗变成了全球第一大罂粟种植国和鸦片生产国，鸦片产量超过全球产量的85%，这和上边提及的美国承包商的“重建”勾当一样，这样的“发展”，非但没有对阿富汗人民的生活有任何改善，反而肥了美国人自己的腰包，还祸害了全世界更多地方的民众。

　　至少，现在阿富汗人所赚的每一分钱，都会用于阿富汗自身的建设和每一位阿富汗民众家庭的改善，而不是像过去那样落入美国人的腰包；也许，终有一天，阿富汗人民将会彻底摆脱战争创伤，以独立自主的面貌融入世界大家庭之中。

　　“他们没做过任何好事”

　　阿富汗战争期间，美军曾提出了“文化中心战”的概念，其中提到了要了解当地自然地理与人文环境的重要性，为此美军也曾设立“训练与教育文化中心”，旨在帮助美军士兵“了解和尊重当地民众的文化”。可现在来看，高傲的美国驻军，对待阿富汗民众，没有表现出丝毫“尊重”。

　　曾经营一个烤面饼店，只因被美军认为是塔利班成员而追捕的驻阿美军暴行受害者古尔·穆罕默德控诉道：

　　古尔·穆罕默德在巴格拉姆空军基地被关押了三个月，常常被殴打和受到人格羞辱，而这个恶名昭彰的基地监狱里，像这样的情况绝非孤例。

　　任何阿富汗人，只要被美军及其情报人员认为是恐怖分子，便被押往此地。据亲历者回忆，巴格拉姆监狱中的囚犯常常被狱卒殴打，他们还会用枷锁、头套限制囚犯的自由，囚徒甚至被罚站数天。一名出租车司机关押，仅因在遭遇殴打时痛苦大喊“哎呀，真主！”便被审讯人员认为有“宗教极端主义倾向”，然后被进一步用刑，最终不幸被折磨致死，事后被发现，他与塔利班毫无关联。类似这样故事数不胜数，令阿富汗社会人心惶惶。

　　随着美军的撤退，阿富汗民众再也不用担心因莫须有的罪名被美军抓捕而遭受严刑拷打或是葬身于美军无理由的空袭当中，阿富汗人民拥有了安宁，没有美军的军事行动，就没有杀戮。

　　重返校园，用知识重建国家

　　教育是实施重建的百年大计，早在“9·11”事件后的2002年，一位女士说：“如果阿富汗人都能接受教育就好了。”随后，被问及阿富汗人应该在哪些方面接受教育时，她双手一摊，黯然表示：“所有方面！”

　　可是，直到2021年美军撤出阿富汗之时，阿富汗全国文盲率依然很高，适龄儿童入学率不到50%。而且更麻烦的是，暴力的种子，恰恰是美国人所种下的，早在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美国提供给阿富汗儿童的课本就到处充斥着枪炮、子弹、地雷、炸弹和士兵的图片，字里行间还有宣扬暴力和宗教极端思想的信息，而这样的教材，美国给阿富汗提供了数百万本。等到美军占领阿富汗以后，美国人才意识到要更换教给阿富汗新一代“宽容和尊重”的教材，但为时已晚。

　　在美军撤离阿富汗后的一年，阿富汗得以在和平环境下继续发展教育。要消除多年宣扬暴力和宗教极端主义所带来的的影响绝非一朝一夕，不过，有意思的是，根据法国媒体的报道，不少原本只接受宗教教育和半途中断学业参加塔利班的塔利班成员，在这一年中，陆续放下了手中的步枪，重返校园学习知识和专业技术，这说明不管什么阶层，广大阿富汗人渴望接受教育。而“塔利班”一词，在阿拉伯语中的原意为“真主的学生。”

　　据法国媒体的报道，这些武装人员有的是怀揣重建和发展国家的宏大理想而主动返回校园，还有一些是应指挥官的要求而进入校园接受教育，他们目前在经过向教育机构提出申请后，正在学习自己最喜欢的课程。一名在阿富汗临时政府交通部和民航部工作的塔利班成员，目前正在学习英语和计算机科学，他说：

　　“世界正在变化，我们需要技术和发展。”

　　以喀布尔穆斯林学院为例，该学院约有3000名学生，半数是女性，同时学生中还有约300名是塔利班武装人员，学院的一名官员说：“他们到校后会上交武器。他们不会动武，也不仗势欺人。”

　　关于外界关注的有关妇女受教育的问题，法国媒体也采访了正在读书的塔利班成员，一些人表示：“就我个人而言，作为一名年轻人、学生和塔利班成员，我认为她们有受教育的权利，所以我们可以为国家服务，她们也可以为国家服务。”

　　虽然在许多受教育的精英离开阿富汗后，很多中学和大学面临着教师和讲师数量严重不足等诸多教育方面发展的问题，但以教育来重建和发展国家已经成为了阿富汗社会的共识。近期，中国援建喀布尔大学综合教学楼和礼堂正式启用，望着崭新现代化风格的教学楼，以及有着投影、音响等多媒体设备配备齐全的教室，也许，一个崭新而又现代化的阿富汗，正在课堂中萌芽而生。

　　阿富汗喀布尔大学校园内拍摄的中国援建的综合教学楼和礼堂。新华社发

　　在中国援建的阿富汗喀布尔大学综合教学楼和礼堂内，一间阶梯教室配备了投影、音响等多媒体教学设备。新华社发

　　未完结的故事：阿富汗的明天

　　一年的时间，相对于阿富汗漫长的历史来说只是一瞬，阿富汗不可能一夜之间变成“人间天堂”，重建和发展的道路，对于阿富汗来说注定是崎岖不平。阿富汗的道路，必须还得由阿富汗人民自己来走，历史已经证明，一些国家在无视阿富汗历史与现实的情况下，以“一厢情愿的想象”去强加给阿富汗人民的“改造”，这样的做法不会被阿富汗人民所接受，注定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愿饱经战乱的阿富汗人民，能够迎来一个独立自主、充满希望和发展的未来。

　　参考资料：

　　[美]塔米姆·安萨利：《无规则游戏：阿富汗屡被中断的历史》，浙江人民出版社

　　《坦克装甲车辆·新军事》2021年9月下

　　央视新闻客户端：《总台专访丨驻阿富汗美军暴行受害者：愿他们永远离开》

　　中国青年报客户端：《美“偷”阿富汗钱赔偿自己人，“9.11受害者家属：这钱我不要”》

　　微博@观察者网：《法媒：塔利班成员重返校园学习知识》

　　微博@今日俄罗斯RT：《美国拒绝解冻阿富汗资金》

　　微信公众号“朝阳少侠”（ID：chaoyangshaoxia）：《黑色20年！黑色20年！美国将阿富汗砸得稀烂，然后拍屁股走了》，作者：麦克汗

　　微信公众号“央广军事”（ID：cnrjunshi）：《美军为何重视打“文化中心战”》

　　微信公众号“环球时报”（ID：hqsbwx）：《阿富汗“圣战课本”，竟然是美国自己出钱编的》

　　微信公众号“中国一带一路网”（ID：ydylgov）：《通讯：“非常高兴我们的学生将在这样现代化的建筑里学习”——中国援建教学楼助力阿富汗教育发展》

　　微信公众号“共青团中央”（ID：gqtzy2014）：《拜登又下令轰炸！“一炸一路”的美国，用炸弹在世界铺了一条鲜血之路！》，执笔：陈虞文、周书航

　　光明网：《美国在阿富汗的20年：挥一挥衣袖，留下了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