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后文学|山高水长，总会再见（散文）

　　距离那个各奔东西的夏天，转眼就是五年。

　　这几年经常会看到一些怀念十八岁的话题讨论，偶尔也会激起自己内心的涟漪。总会想念过去，也许是因为当下的烦恼总是让人看不到前路的光芒，自然压抑不了对于无忧无虑的向往。也会想念那时身边的人儿，正是青春永远都是那朝气的样子，才叫人难忘。可是纵然不舍，吹散的蒲公英也不会再相聚，这阵风也许是突如其来，又或者是他们的使命注定。他们依然会继续生长，以新的方式，以一颗种子而不是果实的姿态。植物尚且都要面对分别，也许我更该坦然一些。

　　小时候对于分别没什么概念，一句再见，和玩耍的小伙伴明天依然相约；一句再见，下课的老师总会再走进教室里来。那时候对于时间的计量单位是以每个假期作为分界点，长大一些就会有让人欢喜让人忧的各种考试提醒着我们。当时很难留意岁月的流逝，只是简单地在春天的校园里感受万物复苏，在夏天的操场挥洒汗水，在秋天的楼道欣赏落叶而神清气爽，在冬天的教室望向窗外感受热水的温暖氤氲在窗户衬托的雪花的静谧。所以总有人无论是羡慕还是怀念学生时代，单纯大概都是最优先的原因。

　　直到对于告别开始习以为常，才对岁月的流逝多了些感慨。我开始明白每段相遇都会有分开的一天，不同阶段组成了并不平庸也值得回味的日子。开始对毕业的字眼更加敏感，因为这是学生时代不得不面对的分界点。时光向前行进的这一路，就像不知开往何处的列车，见过了很多人来人往，便不做更多的强求。承认成长的过程真的像作家木心所说“一天比一天柔肠百转地冷酷起来”这样，却又意识到有时候分别就不一定会再见。

　　在不懂离别的年纪，我像一个躲在盒子里的玩具，虽然没有等待被送出的命运，却并不明白这个世界会有多少风雨。我第一次面对真正意义上亲人离开的时候，大多都是不敢言语的状态。感觉到了大人们的忙碌，唯一的做法只有不能添乱。那时候不到十岁，虽然隐约不安可是也不敢多想。我害怕我所想的真的是事实，而我更不知该如何面对。我不知该如何安慰泪眼的母亲，也挥不散一朵飘在家里的乌云。父亲常常挥手让我少打扰，我就只好默默离开。他们忙碌了好一阵子，也无暇顾及每天上课的我，出于大人的保护心态，或是担心孩子的哭闹？总之没有告诉我更多。

　　直到很多年以后，已经不是走泥泞山路需要小树枝的年纪，也可以自在地欣赏漫山遍野的春意。我终于来到了外祖父沉睡的地方，走过了无数曲折的小路，跨过横生在地面的荆棘枝条，面向随风摇曳的油菜花，闻着空气中混合着草根清香的泥土芬芳，目之所及是遥远而蔚蓝的天空。山坡上的一棵松树孤单而坚定地生长，它自有一番不屈和骄傲，多少也像是外祖父留给我的印象。遗憾的是他不再是会亲昵称呼我的和善面容，不再是我每次和他告别时缓缓下楼的身影，他停留在我的童年里，永远是耐心和快乐的模样；他在我的记忆里熠熠生辉，相处的故事我不会忘记。我认真地祈祷风能带去我们的思念和祝福，身旁的草丛轻轻摆动像是对我的答复。最遗憾的是他在我还不懂世界残酷面、在我害怕也不理解直线的心电图的年纪离开，而最亏欠的是没来得及和他好好告别。

　　“外祖父搬到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上住了，等起风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他从未离开。”这是我听过的最美好的说法，无论长到多大，我依然愿意选择一直相信。这辈子成为亲人，一定有超越生死的牵绊，在我还能留恋世界的日升月落和花香鸟语时，我愿意不时地让我想念的思绪飘飞，飞过高山、蹚过河流，绵延到无尽的天边去。但愿下一世，我们还能相见。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