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里有一本大大的相册。碧绿色的外壳已有些褪色,闲暇之余,我总是喜欢翻开它,把老照片一张张拿出来欣赏。每当这时,时光仿佛都静止,照片上的我们绽开灿烂的笑脸,而轻抚这些照片的我,又回到年少悠悠的岁月里。
我家一直都有喜欢拍照的传统,大抵是觉得照片能够承载回忆吧。然而,在那个年代,拍照也并不是一件普遍的事。在我出生之前,妈妈曾去过北京工作过一年。因此,照片上最初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在北京工作的妈妈,正好是十七八岁,是盛开到极致的年龄。妈妈工作的这一年,去了北京大大小小的地方。也在不同地方留下了自己的记忆。在世界公园里,可以看见各种奇特的建筑,我一张张浏览着这些照片,妈妈与狮身人面像合影,仿佛真的去了埃及,沙漠漫卷,人们怀揣着最深的敬意。妈妈在仿造的埃菲尔铁塔前留下记忆,背后是高耸的铁塔,蓝天白云仿佛都相接在一起。照片上的妈妈,还是如蜜桃般可爱的少女,还没有成为一位母亲,她就像此时的我一样,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和憧憬。
再往后翻,照片一下子跳到了一个小女孩身上。照片上的小女孩,约莫一岁多的样子,周围是一片农田,她被紧紧抱在外婆的怀里。我的出生,给家里带来了无限的欣喜,从此以后,这本相册就多了我的身影。照片上的我小小的,就像一个小动物,打量着这个崭新的世界,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我总是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照片上的我,总是被家人紧紧抱住,生怕被弄丢了一样。
再往后翻,是稍微大一点的我。那个时候的我约莫六七岁,已经有了爱美的意识,所以总是穿着五颜六色的公主裙,不用刻意,小孩子的脸上永远装满了天真无邪,几乎每一张都是开怀大笑着。世界就是我的游乐场,在家人的怀抱里,它永远都不会打烊。2004年的我,拿着一个没喝完的牛奶盒,摆出酷酷的笑容。2005年的我,第一次骑在电动车上,明明吓得不行,却还是把背挺直,装出自己丝毫不畏惧的样子。再翻,2006年的我,穿上了妈妈给我买的纯白公主裙,轻轻地提起白色裙子的一角,周围是翠绿色的草坪,时光静止,儿时的我,编织者一场五彩的梦境。
再往后翻,是我的太奶奶。照片上的她一头白发,拄着拐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和我们站在一起。那是在太奶奶90岁高龄的时候拍的。太奶奶很精神,每次和外婆去探望太奶奶时,她永远都挂着浅浅的微笑,和我们念叨着过去的故事。那些记忆经过她的讲述,重新穿过几十年的岁月,又如调色板一般,生动地展现在眼前。太奶奶总是告诉我们要与人为善,要善良真诚。她的品质,就像是幽幽盛开的白莲,纯洁优雅。她的一生,就像是一场黑白的无声电影,静默,却掺杂着无数的温情。再次看到太奶奶,她已经变成了墓碑上厚重的文字,她的一生,凝结在这张老照片中,我拿起这张老照片,过去的回忆又如排山倒海一般归来,外婆总是念叨太奶奶的生前,也常常说:“有妈妈在,才有一个家啊。”
再翻,是我的现在。长大后的我拥有了手机,更多的照片被存在了手机里,冲洗照片似乎变得很少很少。然而,即便是如此,家人还是会定期选出手机中比较好看的照片,又小心翼翼地装进相册里。我已经长大,褪去了儿时的青涩,照片上也没有像十几年前一般,露出最肆无忌惮的笑容,我学会了收敛,学会了长大。然而不管走到多远,我还是希望自己如同年少一般,有着最笃定的勇气,和那样天真不怕伤害的笑脸。
照片已经翻完,时光还在继续着,而藏在这些老照片中绵长又温柔的爱,将会伴随着我,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