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坛新星|有“癖”之教（随笔）

　　古人云：“人无癖不可交，以其无深情也。”人若是没点兴趣爱好，往往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眼前空无一物，心浮气躁；反之，一个有嗜好的人，会因为那点小爱好而着迷成痴，并为之付出时间和精力，去研究去发现，去探索生活的美好和趣味，乃至推物及人，善待身边的人与事。譬如，我们家的各种“癖”。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们全家都特别“好吃”，为了吃口好的，时常花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折腾。我妈觉得市场买的青菜不如自家种的好吃，奈何我家没有前庭后院，于是怂恿我爸将天台开辟成菜园，将瓷砖切割后拼接成方形菜盆，又从乡下拉来一车肥沃塘泥，买来各色菜种，平日浇水施肥且不提，为了日照强度和泥土湿度等，还搭了遮阳棚，引了渗水渠，如今天台四季蔬果不断，生生不息。不仅如此，我妈还自成“天台党”一派，拉拢了左邻右舍一起共建天台乐土，相互学习取经，各家收成不一时，还互赠成果分享。如今我们除了能吃到自家种的蔬菜，还能尝到隔壁李阿姨的火龙果、饶奶奶的菠菜、谢伯伯的木瓜……

　　老公更有“食癖”，除了爱在家里折腾烹饪，还对全国各地的特色食物怀有强烈的猎奇心。尽管网购发达，但新鲜地道的食物往往买不到，必须本地人才在行。于是老公时常与大学旧友“交流沟通、保持联系”，我们家不断地采购客家盐焗鸡、菜干菜脯、沙田柚等土特产寄出去，换来许多来自内蒙古的酱羊肉、天津的麻花、东北的木耳、山东的驴肉、煎饼、江西的橙子、海南的芒果……最近“馋嘴的媳妇”我又迷上了金华火腿，老公这两天正忙着跟浙江的师弟“联系感情”呢。

　　除了“食癖”，老公还是“球癖”。以前是篮球运动员出身，现在步入中年，时间精力大不如前，却阻挡不了他热爱篮球的热情。为了平衡家庭与爱好，他将吃喝拉撒的时间浓缩精简得令人瞠目，为了保持体力，不能打球的雨天便在家里健身，美其名曰“韬光养晦”。受了伤也坚决不喊疼，因为怕老婆阻挡。手指关节肿了？自行包扎！嘴唇撞破了？拿把剪刀咔嚓修平！脚腕脱臼了？自己嘎嘣套回去……在家稍歇两天，又笑着对我说：老婆我稍微去运动一下可否？

　　我能说“否”吗？不能！因我也是有癖之人，把柄也时常落在他手中呢！我是个“红楼癖”，爱看《红楼梦》以及所有相关考究资料，从考证派到索隐派到文本赏析派，从鲁迅、王国维、胡适到周汝昌、俞平伯、张爱玲，再到刘心武、闫红、欧丽娟……书柜里一整排全是“红书”。由于痴迷欧丽娟的《红楼文本研究》课程，还曾委托港大就读的朋友找寻未果，又由她联系上台大就读的旧友，几经辗转，终于买到欧老师当年的书籍影印本。得之不易，彼时欣然忘食，烧毁过炉子，烧焦过排骨，烫坏过奶瓶……被老公无情嘲笑。

　　去年，4岁的儿子绘画敏感期逐渐到来，为了支持他涂鸦，我们家定制了一扇黑板墙，24色无尘画笔任他上色，还有蜡笔、彩色笔，图画本，废旧打印纸等，无一不被我们收集起来供他涂抹，没想到儿子从此一发不可收，提起笔来一气呵成，画的场景都是他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周末带他外出游玩回来，更要以画记录，并力求“真实再现”，比如将我画成“矮肥圆”。我耐心执着地劝导他艺术这种东西应该“源于现实高于现实”,然而下一次，下下次，我依然还是画中的那个“矮肥圆”！

　　我想以后，“固执”的儿子也会长成有癖之人，或是“画癖”，或是“书癖”“食癖”别的什么癖……但不论如何，漫长的人生中有那么一点执着的热爱，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三点一线总不会消磨他对生活的向往，反而会让他沉淀为有趣之人，能给自己带来内心的平和、喜悦，能带给身边人亲和与鼓舞。

　　这是我们家，非钟鸣鼎食，也非书香门第，只是用心热爱着每一天的生活，行有“癖”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