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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开头难,科学研究也不例外。
前不久,85后徐明博士毕业进入某高校工作。他向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坦言,在科研起步阶段即获得博士学位之后的5到10年,科研人员面临诸多挑战:“白手起家”寻找科研方向,“过关斩将”拿下科研第一桶金,“坐冷板凳”做出有代表性的成果,等等。
这一时期贯穿他们的30-40岁,被认为是有望作出重大科学突破的黄金期;这也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有人找到正确方向,做出重大成果;有的人可能更换“赛道”,在别的地方继续从事科研工作;有的人科研生涯可能止步于此,工作性质完全发生变化。
在2021年召开的中央人才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造就规模宏大的青年科技人才队伍,把培育国家战略人才力量的政策重心放在青年科技人才上,支持青年人才挑大梁、当主角。
那么,作为国家战略人才力量的源头活水,青年人才在科研起步这一关键阶段都面临哪些实际困难?如何让他们的“起步艰难期”转化为“科研黄金期”,帮助他们更好地服务国家科技创新?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多方声音。
“起步艰难”和“摔打历练”
对34岁的中国科学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研究员桂敬汉来说,即便已经获得了科学探索奖、中国化学会青年化学奖等奖项,他仍记得自己刚组建实验室时的艰辛。
那是2016年,实验室里只有两个低年级学生,桂敬汉只能作为“超级博士后”,一边做实验,一边培养学生,“以前的科研风险,会有博士后导师替你顶着,现在独立做课题,做出成果与否都要靠自己扛着。”
博士毕业一年多,武汉某一本院校化学系教师刘爽遇到了类似困境:没有实验室,没有学生,从买器材到搭建平台,都要自己挨个跑。最让她头疼的是经费短缺:到手的科研经费2万元左右,买实验设备,随便一个仪器就要三四千元,好一点的动辄上万元。
在首届科学探索奖颁奖礼上,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常务副校长潘建伟表示,“35到45岁之间的科研人员,上有老、下有小,但这段时间又最有创造力,应当给他们稳定的支持,让他们能够潜心研究。”
在潘建伟看来,社会各界的帮助能给予他们荣誉感,告诉青年科研人员“搞基础研究可以得到尊重”。
近年来,面向科研人员的管理政策不断“松绑”,从“将预算科目9个以上精简为3个”,到“提高科研项目间接费用比例,科研项目经费中用于‘人’的费用可达50%以上”,改革力度前所未有。科技部的数据显示,2016-2020年,支持青年科学家项目共235项,国拨经费达到8.74亿元,平均支持强度达到372万元。
在某双一流大学教授余莉看来,这对青年科研人员是巨大的鼓励。她曾拜访老一辈科学家,听他们讲起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科研状况:那时的化学实验室,因实验经费不足,最基本的通风橱都无法保证,为使空气流通,老科学家就搬来电风扇,对着实验台呼呼地吹。那时的科学家最怕到了冬天,人人身上裹着棉袄也冷得哆嗦。
时过境迁,如今的科研环境,经费投入和整体收入水平已经大幅提高,余莉说,针对青年科研人员起步难的问题,应该辩证分析,一方面要继续呼吁加大对科研领域的投入,另一方面,青年科研人员在工作上经历一些暂时性的挫折,也不失为一种摔打历练。
近年来,国家还出台了一系列支持科技创新、释放科研人员活力的好政策,一批批青年科技工作者“挑大梁”,在科技攻关中“揭榜挂帅”。2021年5月10日,科技部发布《国家重点研发计划“数学和应用研究”等“十四五”重点专项2021年度项目申报指南》,明确指出,对揭榜单位无注册时间要求,对揭榜团队负责人无年龄、学历和职称要求,鼓励有信心、有能力组织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的优势团队积极申报。
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院长潘教峰表示,要重视天赋在青年人才成长中的作用,根据不同学科领域确定识别有天赋、有潜力的人才评价标准,建立超常人才选拔标准和机制,让有特殊才能的人才脱颖而出。
“走快一点”和“时间焦虑”
根据2020年中国科协发布的科技人力资源发展研究报告,截至2017年底,我国科技人力资源中,29岁以下的占39.2%,30-39岁的占37.1%。由此可见,40岁以下的占比高达76.3%。年轻人是中国科研当之无愧的主力军。
中国科学院院士刘嘉麒对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说:“人一生最宝贵的时间是年轻时期,精力旺盛、头脑灵活。”作为国内知名的火山地质与第四纪地质学家,他与地质打了近60年交道,年轻的时候做科研,他不愿跟在老师后面,爱创新,专啃硬骨头,才有了突破性成功。他希望青年科学家在年轻的时候“走快一点”,后面的路才会越来越顺畅。
这种“走快一点”的期许,在一定程度上让年轻科研人员产生了“时间焦虑”。2021年,中科院某研究所博士后王宇不得不取消了海外留学的计划。他算了一笔“时间账”,如果按照原先的计划,等到博士后出站,他已经32岁,海外再留学3年,正好卡在了一系列青年科学基金项目申报的年龄门槛上。
“如果我留学后再回来,就损失了一大批相对容易获得的青年扶持机会。”在王宇看来,能尽早入职并申请项目经费,是科研生涯至关重要的一步,如果这一步踏错,后面就会“一步晚,步步晚”,申请经费的难度将会增加,而一旦没有经费,无法购买研究设备,产出科研成果也就难上加难了。
王宇告诉记者,科研生涯规划面临着“帽子”和时间焦虑。有人为了尽快发表论文,选择一些“短平快”的选题,一些青年学者的文章不过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做些“缝缝补补”,原创性不强,系统性不强,对整个国家科研的发展,无疑是不利的。
“基础研究探索未知,具有不确定性的特点。”中国工程院院士、科学探索奖发起人邬贺铨认为,“都说板凳要坐十年冷,需要有坚持和毅力。”同为这一奖项发起者的首都医科大学校长饶毅也曾提到,尖端科学、前沿技术,这些对于中国未来至关重要的原创发现,都非常依仗青年科技工作者的工作。
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科学院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所长刘中民发现,有的科研人员不看新闻、不关心国家大事和社会发展需求,只着眼于从文献中找到的一两个课题项目,“这样下去,如何去谈为国家作贡献,服务社会?”
刘中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希望青年科研人员把握青春时光,专注课题研究,不要过分受到外界因素的打扰。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刘爽、余莉、王宇为化名)
中青报·中青网见习记者 杨洁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