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阑雪（散文）

　　中国科学院南京天文光学技术研究所助理工程师 李军（27岁）

　　九月秋尾的浮槎，正盛载着积年的白雪，飘过了最崔巍的山峰，准备从天河倾倒下人间，为季节的流转彻底掩埋悲剧。那么，十月远归的女泽，尽管凋零当道，百叶还根，你是否愿意在天地的一袭白衣尚未披上之前，将滚滚红尘细数在温柔吐息之后，不要求落红春泥、瑞雪丰年，只为万籁俱寂后的一声莺啼？

　　那就请原谅黑燕南飞后把云端白雪融化成稻田的滴滴雨露。在你严格的规条下，南北竟演绎出了不同的角色，大胆地将冬夜雪地化作玉女妆台，以秦岭淮河为镜，北上为银装素裹，南下为水眼山眉。不过，冬日的烈阳似乎并不愿与你抗衡，偶尔来了兴致，照样以“忽如一夜春风来”的气势将积年的白雪洒向人间，俨然成就出一蓑南北风雪客的模样。于是，酣睡着的孩童应着窗外的尖声呼唤跳起了脚丫，近街晚归的汽车踩着柔脆的路面亮起了红灯，还有沉默多年的白瓷黑瓦终于也在这个夜晚完成了相遇。而这一切，你都看在了眼里，你太明白云端雨与巷尾雪的差别，遂将时间里的分秒惊叹，化作引领万物生灵的明灯，在经历了生生世世后依然充当着黎明后的第一缕曙光。

　　直到有一天，当四季的流转不再成为人间稻田的约束，秋风下的落叶反而成为点染万里晴空的硝烟，你就应该知道“鸣笙起秋风，置酒飞冬雪”的本象早已混乱不堪。不必起解，便可迎得北雪南归，欲雨还泪的法外容情，只是有时过了分寸，不免落得个生灵涂炭之景，倒也能在怒火消却之后，摆弄出一副“溪深难受雪，山冻不流云”之状，重新陷入沉寂后，却只给人间留下“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若真是如此，九月浮槎里的白雪便是这场悲剧的解药。破败的花木、肮脏的溪流、云端的浓烟以及撒满高楼的雾霾，你都会将它们一一收敛，哺育在自己厚重的羽翼之下，让暗香浮动的晚秋廓然朗清，让十月女泽的思绪不至萧索，让南北错综的流季不再混沌。尔后，积雪的山峰便成了恣意妄为后的坟墓，以忏悔代替喧嚣，以洁白掩盖黑暗，以噬骨之寒冰封万里骄阳。

　　然后，一切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