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服圈山寨与正品之争:抄袭界定模糊、维权成本高

　　设计理念源于出土文物和古代书画，能否申明原创？1000元的正版汉服“山寨”的只要80元？汉服圈正在上演“山寨与正品之争”

　　【关注第21个世界知识产权日】“汉服热”为何遭遇“正品冷”

　　编者按

　　4月26日是第21个世界知识产权日，我们将关注的目光投向这一领域近来引发热议的侵权行为——火热的汉服市场滋生出汉服山寨现象，导致近年来汉服圈正上演“山寨与正品之争”；短视频正成为互联网知识产权侵权的最新高发地，热门电视剧、综艺节目、院线电影被随意“搬运”，成为被侵权“重灾区”。与此同时，惩罚性赔偿在我国知识产权领域已经实现全覆盖，旨在对恶意侵权行为予以严惩，彰显出我国全面加强知识产权司法保护的决心。本版今日推出组合报道《关注第21个世界知识产权日》，敬请关注。

　　“穿件新衣服却在网上被骂哭了。”北京在校大学生张馨(化名)向记者讲述了她第一次购买汉服的不愉快经历。

　　张馨在电商平台购买了一件汉服，但当她把自己身着汉服的照片传到微博后，没迎来期待的点赞，却招来了一波争议。“有网友指责我穿的是盗版。”张馨说。原来，她购买的这件汉服与另一店铺的一套原创设计汉服在款式上极为相似，只是面料和图案细节上有所不同。

　　近年来，汉服文化逐渐由小众圈子走向大众视野，与此同时，火热的汉服市场也滋生了汉服山寨现象频发等现象。有从业者表示，由于缺乏知识产权维权经验，“正品反而比不过山寨”。

　　是抄袭还是“打擦边球”？

　　据艾媒咨询2021年1月30日发布的《2020-2021年中国国潮经济发展专题研究报告》称，2020年中国汉服爱好者数量达500多万人，汉服市场销售规模高达60多亿元。同时，CBNData《2020汉服消费趋势洞察报告》数据显示，目前天猫上已有1800万名汉服消费者和4.15亿名潜在消费者。

　　“汉服圈这几年涌现出的品牌、店铺非常多，上新也越来越快，但各种盗版山寨现象也越来越多。”合肥的汉服爱好者“鱼娘”2017年进入汉服圈，目前已经拥有30多套汉服，“我们圈内人都会互相告知哪些是盗版商家，要注意避雷。”

　　“虽然形制相同，但是配色、花纹、面料是每个商家自己设计的，盗版就是完全模仿别家设计的款式。”“鱼娘”认为，每一款原创汉服都有其独特的设计理念，是需要受到保护的，也有利于保护汉服原创设计者的创新积极性。

　　但是，目前汉服圈对于汉服抄袭的界定存在一定争议。有人认为，完全仿照原版才算抄袭。还有人则认为，一些原创设计元素比如绣花图案，甚至是整体设计思路有相似之处的“打擦边球”行为也会被界定为抄袭。

　　此外，汉服商品中存在的仿古设计，也让汉服的“山正”之争变得更为复杂。一些商家的汉服设计理念完全源于出土文物和古代书画，能否再申明自己是原创设计？

　　“由于年代久远，这些出土文物和古代书画没法受到著作权的保护，任何人都可以对它进行创新性的改造。如果使用了以前出土文物或古代书画中服装的一些细节，又把它加入了一些独创性的元素，那它就可以受到保护。”首都经济贸易大学法学院讲师张娜博士认为，独创性元素会成为判定是否可以获得著作权保护的重要因素，但引用古代元素的汉服申请外观设计专利权的难度会更大。

　　正版的拼不过山寨的？

　　《工人日报》记者调查发现，由于价格、出货速度等因素，一些正品汉服销售量比不上山寨店同款的现象十分常见。

　　例如，在电商平台，一款名为“清平调”的汉服被多家店铺作为“原创”设计售卖。这款汉服的正版于2015年发售，盗版商品一直不绝。目前，这款商品正版店铺的销售量显示为117件，每套约为500元，而盗版店铺的销售量却高达459件，每套约为140元。

　　“被山寨较多的都是爆款且价格较贵的。”“鱼娘”告诉记者，曾有一套名为“红颜”的汉服在圈内非常火，正版价格在1000元左右，“网上山寨的最低只要80元”。

　　有调查数据显示，从价格分布上看，价格低于200元的汉服销售额最高，销售额占比为67.6%，其次是200~400元区间。因此，有分析认为，普通消费者对汉服的价格定位不高，质量和专业性不是消费群体的核心需求。

　　1993年出生的“双一”两年前开了一家汉服网店，出售原创汉服。“每次衣服的原创设计都是我和合作的设计师一起沟通创作的。我会先提供一个主题方向，比如复原唐风、少女风宋褙子，然后由设计师来进一步完善，有时候也会直接购买设计师成品的稿子。”

　　“双一”表示，原创汉服制作流程长，从绘制草图到制作成品有时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而为了控制成本，店铺会提前发出即将上新的原创汉服样图进行预售。但一些山寨店铺会趁机盗用这些原创汉服的样图抢先制作，再用远低于正品的价格吸引消费者。

　　“山寨商家的制作成本低廉，而且会直接做现货，就很容易吸引到刚刚‘入坑’的‘萌新’。”“双一”告诉记者，时常有一些山寨店铺的销售额超过工期长、出货慢的正版汉服店铺，“大家对这些现象也很无奈”。

　　申请专利“性价比”不高？

　　记者了解到，随着汉服文化的日渐火热和大众版权保护意识的增强，一些原创汉服设计者也在主动申请原创保护。

　　“商家对自己原创设计的保护第一步是确权。此外，店铺也可以对自己的汉服系列申请商标保护。如果在经营过程中发现侵权，可以让律师发警告函。”张娜建议，对于汉服网店在电商平台遇到的侵权行为，可以首先考虑通过平台的线上投诉渠道，要求网站进行删除。“这是一种成本较低的维权方式”。

　　此外，还有不少汉服商家表示，遇到了申请专利时审批时间长的问题。

　　“申请专利最短也需要几个月，可能等申请下来了，这一批新货的样图就已经被盗版或者卖完了。”有商家表示，在服装市场“快时尚”的背景下，除非是特别经典的样式，其余款式申请专利的性价比不高。

　　“发明专利权的保护期是从申请日起计算的。建议商家在设计完自己的汉服后尽快进行版权登记，这在后续的维权过程中，可以作为证明著作权完成时间的证据使用。同时要注意保存设计图稿完成时间、服装的展出时间以及相关证据等。”张娜说。

　　“我们在参加线下汉服活动时，主办方一般也会要求穿着正版汉服。”“鱼娘”说，服装行业的知识产权保护需要全行业及社会各界同心协力，自觉抵制不正当抄袭、复制行为。

　　记者 曲欣悦 实习生 郝雨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