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疾控中心病毒所所长：省儿童医院是病毒扩散到邢台的中转站

　　河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防治所所长齐顺祥。图/受访者提供

　　本刊记者/杜玮

　　齐顺祥昨晚3点钟才睡，今天早上8点多就被电话叫醒，10点多才得空吃了个早饭。他今年59岁，是河北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防治所所长。从1月2日河北省报告此轮疫情首例确诊病例以来，他一直没回家，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他所在的科室负责对鼻咽拭子采样进行核酸检测和病毒测序溯源分析。科室共有19人，因核酸检测量的扩大，省疾控共有162人加入到了齐顺祥的核酸检测队伍中。他所供职的病毒病防治所是河北省疾控系统内唯一能做基因组测序的单位。

　　此前，河北省疾控与中疾控基因组测序结果提示，石家庄和邢台南宫两个城市首例病例的病毒感染来源属于同一传播来源和同一传播链，由境外输入。在流调基础上，齐顺祥团队通过基因测序确认，河北省儿童医院是病毒由石家庄藁城区扩散到邢台南宫的“中转站”，藁城区和邢台南宫病例曾同时在省儿童医院就诊。以下是齐顺祥对于他和团队所做工作的口述：

　　当1月2日下午3点左右听到石家庄市疾控报告出现疑似新冠阳性病例的消息时，我们省疾控的相关工作人员脑袋都快炸了。因为河北省已经100多天没有出现过本土病例了，我们一下子就很紧张，但从专业角度来讲，只能尽快做好准备。

　　首例报告的确诊病例是61岁的藁城区增村镇小果庄村村民。1月2日凌晨4时，患者自觉发冷、胸闷，伴有咳嗽、咳痰，凌晨5时在家人陪同下，乘坐租用的车辆到河北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就诊。当天上午12点左右，河北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通过快速核酸检测，测出结果为阳性，紧接着采集了第二份样本，又进行了一次快速检测，中午13点左右，再次测出阳性。医院向市疾控进行了报告。当天下午，在省疾控的指导下，市疾控又对两份样本复核。为提高检测结果的准确性，两份样本同时检测，还选用了两个厂家的试剂盒，结果仍为阳性。

　　1月2日晚上8点左右，石家庄市疾控将阳性样本送到省疾控，我们再次进行核酸检测的同时，也开始病毒的基因组测序。1月3日上午，我们还将样本送往中疾控进行检测和测序。基因组测序的周期通常需要48小时，因为这一首例病例采样的载毒量较高，大约38小时左右，也就是到1月4日上午10点，我们省疾控的基因测序结果就出来了。经过对比，判断出这一病毒是L基因型，也就是“欧洲家系”。1月4日下午，中疾控的测序结果也出来了，与我们一样，说明病毒与境外输入有关，但从哪一国家来、怎么传入的，都不知道。

　　在出现首例确诊病例后，1月3日凌晨三点，我们河北省疾控中心就第一时间集结队伍，派出首批第一支由5人组成的新冠核酸检测组，随中心P2+实验室检测车前往藁城区援助当地的检测工作。

　　石家庄藁城区增村镇小果庄村已转移4700多人。图/本刊记者 杜玮 摄

　　1月4日深夜11时，省疾控和其他县市疾控共80人的流调队伍连夜赶往藁城区，测序结果出来后，队员们的采样检测范围进一步扩大。因为小果庄村离机场较近，也将采样的重点拓展到机场附近，人员与环境采样的范围，既涵盖根据确诊病例行动轨迹而定的村里商店、食品厂，也包括她参加婚宴的欧景假日酒店、医废存放点、通道、冷库，机场T2航站楼等场所。

　　从1月4日到1月10日左右，送到我们省疾控来检测的环境采样样本共有227份，包括对机场转运行李、机场货运车辆的门把手、方向盘、车厢内壁采样的样本，机场旅客使用的卫生间的门把手、洗手台表面的样本等等。这些样本的检测结果是，个别病例的家庭标本阳性病毒含量极低，而机场环境样本检测为阴性，可能因为机场进行了消毒，也可能因为没有检测出来。不过，除了我们队伍，还有其他机构的团队也进行了环境样本采集。目前，我们溯源的方向主要有两个，即人和物，病毒有可能是入境人员携带进来，虽然无症状，但有传染性；也有可能来自货物，尤其是冷链物品等。

　　流调溯源的工作就像公安部门在破案，我们的基因测序则会在流调的基础上，选择被怀疑为关键传播链条当中的病例，进一步证实病毒扩散的关联性。比如，邢台南宫在2020年全国疫情严重时，从未发生过新冠疫情。在本土一直没有新增病例报告的背景下，此次忽然出现病例，大体可以判断为输入型。

　　1月3日报告的邢台南宫两例新增确诊病例和一例无症状感染者系一家人，其中夫妻两人于2020年12月25日携家人自驾到河北省儿童医院看病。而石家庄市1月4日报告的新增确诊病例中，有一例患者居住在藁城区刘家佐村，12月25日早上6点与儿媳妇、孙女乘坐本村出租车到河北省儿童医院呼吸科就诊。通过流行病学调查可知，这两个家庭曾在省儿童医院的大厅里同时等待就诊。这就可以建立起以儿童医院为“中转站”，病毒从石家庄藁城区传入邢台南宫的推断。再经过基因组测序，进一步确认两者病毒序列的同源，证实传播链条。

　　目前，我们省疾控进行基因测序分析的样本有44个。藁城区增村镇的病例数历经婚宴等聚集性活动后，增长较快，病毒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扩散，要明确具体的传播链条，还需要一些时间，我们的溯源工作依然在紧张推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