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美华：挽救国宝景泰蓝的大师之师

钱美华（左三）与3位亲传弟子钟连盛（左一）、米振雄（左二）、戴嘉林（右一）。 北京市珐琅厂供图

　　1927年，钱美华出生于浙江宁海。钱美华的父亲擅长制作烟斗和钢笔，母亲擅长制作蓝印花布，姐姐精熟于刺绣，哥哥则是制作钢笔的能手。在家庭手工艺氛围的熏染下，钱美华对传统手工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有极强的领悟能力，她不但善于绘画，还从母亲、姐姐那里学会了印染和刺绣手艺，而这些都成了她日后生活、学习、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

　　1946年，高中毕业的钱美华来到国画大师刘海粟任校长的上海国画美术院，读了1年预科。第二年，她便考取了国画大师潘天寿任校长的国立艺术专科学校（杭州）的染织专业。1950年，国立艺术专科学校更名为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

　　尚在读大学时，在一次举办于杭州的全国物资交流会上，钱美华第一次见到了景泰蓝工艺制品，由于成绩优异，她还被前来挑选学生的北京特种工艺品公司选中。1951年6月，从中央美院华东分院毕业的钱美华被分配到北京特种工艺品公司，担任图案研究员。

　　抢救濒于灭绝的景泰蓝

　　新中国成立不久，某一天，在北京和平门外琉璃厂文化街，梁思成正陪同林徽因逛古玩市场。在琳琅满目的古玩藏品中，一件景泰蓝花瓶吸引住了林徽因的目光，摊主见林徽因甚是喜欢，便说，这可是正宗的景泰蓝，在别处你是见不到了。北京的景泰蓝热闹了几百年，到这儿算绝根了。听到这话，林徽因不禁为这种传统工艺的命运惋惜和担忧起来。林徽因买下了那只花瓶，并与梁思成商量再三，最终，在1950年，一个致力于抢救濒于灭绝的景泰蓝的美术小组于清华大学营建系成立，而钱美华便是这个美术小组中的一员。

　　1951年9月，钱美华被选送到清华大学营建系深造，师从梁思成、林徽因，主研工艺美术，也从此开始了景泰蓝的抢救工作。在林徽因的指导下，钱美华为景泰蓝设计出了一批十分具有民族风格的新式图案，突破了以往景泰蓝单调的花卉样式。

　　钱美华还曾多次走进景泰蓝作坊进行调查研究，以熟悉掐丝、点蓝、烧蓝、镀金等景泰蓝制作的工艺环节。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钱美华基本掌握了当时北京仅存的几家景泰蓝作坊及其生产的情况。她认为，要使这一濒临灭绝的民族艺术“起死回生”，就必须调整生产结构，并全面更新设计。

　　1955年春，28岁的钱美华收到了梁思成的来信后匆匆赶往医院。当时，51岁的林徽因已经病危。在病床上，林徽因呼吸困难，艰难地对钱美华说：“美华，你记住，景泰蓝是国宝，不能在新中国失传。”恩师的这句话烙印在了钱美华的心里，也使她坚定了自己一生的追求。

　　北京再次成为“景泰蓝之乡”

　　为了帮助钱美华了解景泰蓝的发展历程，梁思成为她推荐了一位老师，他便是沈从文。沈从文是著名的考古学家，当时正于故宫博物院进行研究工作。他告诉钱美华，故宫的景泰蓝很多，有几个房间甚至都堆到了房顶，他建议钱美华可以去故宫临摹图案。

　　“明清时期的景泰蓝点蓝技术差，点出的花瓣没有过渡，深浅色像刀切一样齐，缺乏艺术性，这有待于你们提高艺术修养，使做出的景泰蓝超越历史水平。”这是沈从文先生对钱美华的殷切期盼。

　　故宫存放景泰蓝的珍宝馆一般不对外开放，因此钱美华便与故宫的工作人员商量好，将自己反锁在馆里面。她总是清早进去，直到晚上才出来。到了冬天，握笔的手冻僵了，毛笔头也冻住了，钱美华便呵气化开笔头，继续临摹。慢慢地，钱美华掌握了景泰蓝传统纹样的规律，也找到了不少已经失传的图案。

　　1956年1月，由42家私营珐琅厂和专门服务于皇宫的造办处合并组成的北京市珐琅厂成立。1958年，钱美华毅然来到北京市珐琅厂从事起了景泰蓝专业设计工作。钱美华进厂后，在每道工序的制作车间都曾工作过。她虚心向第一线的师傅请教，并将传统的景泰蓝样式都做了个遍。通常，一道工序需要3年才能出师，而勤奋的钱美华往往一年就能出师。最终，钱美华成为北京市珐琅厂第一任总工艺师。在钱美华及同辈艺术家的共同努力下，北京的景泰蓝工艺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获得了新生，并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迎来了全面的复兴，北京也再次成为“景泰蓝之乡”。

　　20世纪60年代，钱美华编写了我国第一部景泰蓝教材《景泰蓝创作设计》以及《景泰蓝图案》《青铜器造型与纹样》等资料用书。她还亲自为学生传授景泰蓝制作技艺，培养出了众多景泰蓝艺术大师。如今，钱美华的3位亲传弟子米振雄、戴嘉林、钟连盛已成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钱美华也成为唯一一位亲授过3位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的大师之师。

　　国礼重器

　　2007年，钱美华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景泰蓝制作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并于2008年荣获中国工艺美术终身成就奖。2009年，已是82岁高龄的钱美华，与亲传弟子，现任北京市珐琅厂总工艺师钟连盛以及北京市工艺美术大师李静联袂精心设计制作了集其一生智慧与造诣的《和平尊》。

　　当中青报·中青网记者看到《和平尊》时，这件高约两米、宽约80厘米的景泰蓝杰作静静地立于展厅中，与钱美华大师的其他作品一同接受着观者们的赞叹。

　　近日，“大师之师 匠心大观”钱美华景泰蓝艺术大展在京开幕。展览包括“新中国第一份国礼”“大国匠心：择一事，终一生”“故宫双点”“大师之师：钱美华师徒传世经典珍赏”与“国礼重器”五大展区，展现了钱美华从艺60年来取得的辉煌艺术成就，梳理、展出了包括亚洲太平洋区域和平会议国礼《夔龙罐》《歌颂和平圆盘》《敦煌飞天圆盘》《台灯、烟具四件套》等；中国政府赠与世界经济论坛国礼《四面方尊》；中国政府赠与朝鲜领导人金正恩国礼《和平尊》；中国政府赠与联合国国礼《盛世欢歌》等钱美华及其3位亲传弟子的联袂作品近百件，为观众真实呈现了钱美华大师挽救和传承中华瑰宝景泰蓝的大国工匠精神。

　　中国工艺美术协会常务理事、原北京市珐琅厂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衣福成在展览开幕式上说：“钱美华大师在景泰蓝的传承和创新上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在这次展览当中，我们将钱美华大师的作品悉数呈现，既是一种致敬，更是一种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