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山西朔州的应县木塔是世界上最高、最古老的木结构佛塔,被著名建筑大师梁思成誉为“独一无二的伟大作品”。只是这座令大师惊叹的木塔是否能完美地留给后人,如今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应县木塔始建于1056年,历经近千年的风霜雨雪、地质灾害、战火侵袭,塔体早已是扭曲变形。据《新华每日电讯》报道,由于荷载失衡,木塔出现了严重的倾斜压缩,近5年,它的倾斜水平偏移量发展最大,平均每年2毫米多。二层屋檐明显下沉,柱子向内倾斜。部分柱子倾斜严重,不少木构件出现开裂、劈裂、脱榫、被压碎等情形。
目前,木塔依然处于不稳定状态,变形还在持续,可谓是岌岌可危。按理说,这一代表中国传统木制建筑最高成就的木塔,应该受到最高级别的保护。可是从1991年就已经立项的木塔维修工程,维修方案至今“难产”。
应县木塔的命运不是孤例,今年4月,位于内蒙古赤峰市敖汉旗武安州辽代白塔修缮滞后、存在损毁问题就引发了舆论的强烈关注,问题也是卡在了维修方案上。
由于目前我国文物保护以属地管理为主,也就意味着文物的保护力度跟是否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关系并不大,而跟当地的经济发展水平密切相关。出现维修方案难产的两处文物,一个位于内蒙古武安州,一个位于山西应县,经济发展水平有限,从而导致保护力度有限。
但经济问题并不能成为文物保护工作拖沓的理由,面对木塔尚在持续的变形趋势,修缮工程已是刻不容缓。如果任其“自生自灭”,但凡出现一丁点地质灾害,木塔就可能局部甚至整体垮塌。届时即便能够重建,也会失去原有的历史韵味。
导致效率拖沓的原因有很多,一是重视程度不够。山西被誉为中华民族5000年文明的浓缩地,地上文物众多,很难面面俱到地关注到每一处文物。二是由于地方研究水平的限制,对于木塔构造的研究还不够深入。三是受保护体制的限制,地方上出钱出力,但实际拍板维修的权力不在地方。太耗钱的修缮,地方上资金存在困难;不耗钱的修缮,维修效果又不能保证。
经过这30年的拖延,如今的木塔修缮已经不是小修小补的问题。但根据《山西省文物维修工程管理办法》的规定,原有构件能保留的尽量保留(包括经过加固的),不得随意更换。原有构件因折断、糟朽已无法加固使用而必须更换的,要经过专家充分论证,始可更换。也就是说,没有专家认可,修缮工程是无法启动的。
应县木塔从1994年开始,形成了四个版本的修缮方案,“落架大修”“现状加固”“抬升修缮”“钢支架支撑”。每一个方案都不可能是完美的,但每一个方案都对文物保护有着重要的作用。然而现实中,并没有一个绝对权威和专家,敢于拍板“就按这个方案”来。
值得反思的是,武安州辽代白塔的加固工程也是延宕许久,两版方案均遭到专家组的反对,但是媒体报道之后,修缮工程就已经全面展开了。重视程度可以提升,保护体制可以改革,资金投入可以增加,但如果文物保护者没有担当,一味地逃避责任,不顾文物不断朽坏的趋势,就很难真正保证文物保护的成效。
诚然,文物修复是一个十分严谨的工程,需要对历史负责,尽量保护文物原貌,留存更多历史信息。学术上尚且有争议,维修方案更不可能完美无缺。对待全国重点文物,修缮工作小心谨慎很重要,提高效率也同样重要,毕竟人等得起,文物等不起。
柯锦雄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