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师劳伦斯·许：衣服只分场合，不分季节

劳伦斯·许（右一）在2020青岛国际影视设计周的开幕秀“琅琊”。

　　劳伦斯·许印象最深刻的是和导演姜文合作《太阳照常升起》。什么是“鱼鞋”？没人见过，姜文的描述又是高度概括的，“长得像鱼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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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伦斯·许小时候的职业理想并不是服装设计师，而是“唱戏”。因为戏曲舞台的华丽深深地吸引了他，“我喜欢舞台上的那种绽放”。他还打小“嘚瑟”，喜欢穿得和别人不一样。某个炎热的夏季，他把家里的四季衣服都翻了出来，按照自己的搭配层层叠叠地穿在身上，还走上了大街，结果这场“秀”被父亲一个巴掌拍醒了，“你知道冷热吗”！多年后，劳伦斯·许觉得，衣服只分场合，不分季节。

　　长大后，他真的看到别人贯彻了这一理念：在电影节的红毯上，无论多冷，明星们的礼服绝不会臃肿；夏季拍冬天的戏时，天再热演员也得穿着棉袄。

　　劳伦斯·许还是个十几岁孩子的时候，按照一本名叫《青岛裁剪》的书上的方式，为姐姐做了一件旗袍，这是他人生中第一件“高定”作品。姐姐穿上后，骑着自行车上街“嘚瑟”，为弟弟走人生的第一场“大秀”。然而没多久，旗袍就被绞进了自行车轮，破了一个大洞，“大秀”就这样匆匆结束。这件旗袍至今还保留在他的工作室里。

　　这是他与青岛最早的缘分。前缘再续，8月28日晚，在为期5天的2020青岛国际影视设计周的开幕秀“琅琊”上，劳伦斯·许与另外两位设计师联袂呈现“发生”“追远”“花神”三幕作品，中西合璧是最大的特色。

　　大部分人知道劳伦斯·许的名字，是因为他的高定，为明星打造红毯礼服。2005年，他为张静初设计柏林电影节的“孔雀”礼服，一战成名；此后，包括范冰冰在戛纳的“东方祥云”龙袍礼服、周韵在威尼斯的云锦礼服、闫妮在柏林的“梅花三弄”晚装……这些“名作”都出自他手。2013年，劳伦斯·许成为被邀登上巴黎高定时装周的首位中国设计师，之后“绣球”“敦煌”“山里江南”等系列作品，陆续亮相时装周，享誉欧洲。

　　劳伦斯·许在十几年前就笃定地走着“中国风”。只是在最初，这并不流行，但他没有放弃；如今，“中国风”成为一种潮流，他觉得更需要沉下心来的匠心精神。

　　在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独家专访时，他却透露：“其实我真正的身份是影视造型设计师，我为20多部影视作品设计过造型。”

　　劳伦斯·许的第一部戏是2005年上映的电影《花腰新娘》，剧中主角是彝族。“那时候我还不懂什么叫拍电影，第一次知道戏服不一定是新的，要去做旧，让它贴合剧情，有历史的痕迹，如果太新，在镜头里反光，就失去了质感。”

　　走上影视造型设计道路后，劳伦斯·许的第二部戏《芳香之旅》和第一部截然不同，故事背景是上世纪60年代。“好多人认为我是一个时尚设计师，怎么可能做那个年代的设计？但在我的概念里不是这样的，我认为每个时期、每个年代都有它的闪光点，都有一种对美的展现。那个年代追求‘高大肥美壮’，衣服没有太多腰身，是一个精神气非常足的年代”。

　　让劳伦斯·许印象最深刻的是和导演姜文合作《太阳照常升起》，“这部戏真真切切地点亮了我的电影造型生涯”。姜文对美的追求是固执的，近乎严苛，为了做片中周韵穿的“鱼鞋”，劳伦斯·许费尽周折。

　　什么是“鱼鞋”？没人见过，姜文的描述又是高度概括的，“长得像鱼的鞋子”，劳伦斯·许最初在北京做了一双，姜文干脆利落地说，不行；他又拜托自己会绣花的母亲做了一双，姜文说，不行。这时，劳伦斯·许想到一个地方——贵州三都水族自治县，有一种特别的刺绣叫马尾绣，“我们要追求陌生感、奇异感，我就去那里找”。

　　到了之后，劳伦斯·许住进了一个粮仓——在那个山里的村子，能腾出住人的地方也只有粮仓了。粮仓就粮仓吧，晚上还有老鼠在他身上跳来跳去；没地方洗澡，有一天村长儿子带他走了二三里路，来到一个湖边，月光下，波光粼粼，很美——也很深，“40米深的湖，我终究没敢下去洗”……

　　终于，劳伦斯·许带着马尾绣的“鱼鞋”去见了姜文，并没有苦尽甘来，还是不行，不仅不行，姜文还要求他从大到小得做出13双一模一样的。经过多轮反复，甚至用上了在绣娘中“悬赏”的方式，劳伦斯·许最终完成了这个任务，“电影中一个非常渺小的、观众都没太注意的道具，可能是设计师团队呕心沥血的结果”。至于“鱼鞋”长什么样？大家可以去电影里找找看。

　　近年来，观众对古装戏的服化道越来越关注，一些制作精良的影视剧也都称自己“还原历史”。尊重历史史实和迎合现代审美之间如何平衡？劳伦斯·许认为，首先要尊重历史。“我最近在拍一个戏，故事背景是魏晋南北朝，服装面料用的是四经绞罗，其实我们现代更常用的是二经绞罗，但这在当时尚未出现。对影视剧的服饰可以做艺术加工，但不能违背历史，不能把观众带跑偏”。

　　“现在观众的审美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挑剔。影视服装在色彩搭配等方面越来越用心，细微的色彩变化，就能给观众带来不一样的感受。”劳伦斯·许说，早年间，人物造型设计和服装设计归属于“美术组”，现在已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独立部门。

　　“服装是一种礼仪，也是一种生活，为适合的场合去穿，为自己的适合而穿。年轻一代的孩子很多都特别会穿，他们是时尚的未来，我觉得青岛也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时尚之都。”劳伦斯·许说。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蒋肖斌 来源：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