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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东京奥运会开启的中国年轻人

发稿时间:2020-07-28 00:00:00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中国青年网

  7月23日,日本东京,2020东京奥运会延期举行,迎来倒计时一周年。视觉中国供图

  2020年7月24日,东京新国立竞技场,这里本该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运动员及6万多名观众,一同见证熊熊燃烧的奥运圣火。但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这一幕还未上演就已被封存,待2021年7月23日再揭开。

  “某一天,未来会突然改变,认为理所当然的一切会在一夜间天翻地覆……”日本游泳选手池江璃花子的声音响彻偌大的体育场,于这位00后小将而言,未来是继续战胜白血病重返赛场,以及对东京奥运会重启的翘首以盼。

  “延迟”让东京奥运会戏剧性地迎来第二次倒计时一周年。日本当地时间7月23日晚8点,没有烟火、没有人头攒动,空荡荡的东京新国立竞技场中,只有池江璃花子身穿白色长裙的纤弱身影,她端起早已经放置在草地上的火种灯,体育场看台二层周边屏幕上闪耀起“TOKYO2020”(东京2020)和“+1”的字样,表示东京奥运会推迟一年举行,更蕴含对每个个体助力的期待。

  倒计时一周年前夕,在日本民调数据走低的情况下,“+1”要争取的更多是耐心和信任。而愿意为东京奥运会“+1”的,不乏中国年轻人,他们以火炬手、志愿者的身份参与其中,像池江璃花子一样,静候属于自己的赛场。

  奥运圣火,那么近那么远

  “东京奥运火炬传递或将在明年3月25日开始,沿用原定路线,具体的传递计划将在今年下半年陆续公布。”这是中国青年作家廖宇靖目前收到关于火炬传递最新的消息,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东京奥运会首位传递火炬的外籍火炬手。

  “作为从灾区成长起来的青年,如果能在日本“3·11”大地震的极重灾区福岛传递奥运火炬一定特别有意义。”经历了2008年四川汶川特大地震的廖宇靖,提交火炬手申请材料时,对希望传递的城市“没有犹豫,直接选了福岛”。这是日本境内火炬传递的第一站。但自己不是日本国民也未居住在日本,廖宇靖潜意识里认定“当选是不可能的事”。

  相同的疮痍,相同的倔强,东京奥组委看中廖宇靖“复兴不屈的精神”,在去年12月25日向他伸出橄榄枝,希望他通过传递奥运圣火,给全世界遭受各种自然灾害的青少年带去希望和力量。为了在短短200米展现“中国青年”的形象,他学习日语、努力减肥。去年12月至今,他的体重从140斤减到115斤。遗憾的是,自身体重可控,疫情却愈演愈烈,廖宇靖被“裹挟”进东京奥运会前景最扑朔迷离的时刻。

  2月初,火炬传递“仍按照原计划进行”,同时,日本开始“入境限制”,在此前提下,如何准时报到成为廖宇靖最困扰的事。传递火炬的日子原定在2020年3月28日,可3月初,签证依然无望,“我可能无法按时到达日本传递圣火了。”他向东京奥组委火炬手办公室如实陈述,内心也在打鼓。“还没获知东京奥运会推迟的消息,我主动告知无法按时到达日本,可能会面临传递资格被取消的巨大风险。”他向中青报·中青网记者坦言,自己曾想过不少“讨巧”的办法来规避风险,但最终还是选择用最坦诚的方式,“毕竟我代表的不是我个人”。出人意料,廖宇靖的“特殊情况”得到了“特殊处理”,他被破例允许更换传递地点和时间。

  最大的转折出现在3月24日,廖宇靖接到东京奥组委火炬手办公室的电话,“奥运会将延期,可能是2021年举行,也可能会在年内举行。”没过多久,国际奥委会与东京奥组委发表联合声明,正式确认东京奥运会推迟至2021年。廖靖宇清楚这是一个“值得肯定”的决定,但他当下的感受也很真切,“奥运圣火,曾这么近,又那么远”。

  关于东京奥运会延期的决定,侯嘉怡是先从新闻上得知的,在境内火炬传递正式开跑前一天,这名在日本“乡下”工作的中国女孩才被通知她的奥运之旅需要推迟一年。27岁的河南姑娘侯嘉怡,2018年在美国完成学业后前往日本工作,在一家德国企业担任工程师,工作性质决定了她的工作地点并不在大城市。栃木县那须盐原市,这个不在游客打卡清单上的小城,用连绵的青山和淳朴的民风接纳了异乡来的女孩,她也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让更多人知道小城的风貌。这样的初衷让具有索契冬奥会、里约奥运会志愿者经历的她获得机会,成为日本国内圣火传递第二站栃木县的火炬手。

  侯嘉怡注意到,在日本奥组委给他们发的《火炬手手册》中就规定,火炬手在火炬传递中原本是不可以戴口罩的,结合当时的新闻,这让她觉得“很危险”,后来,日本奥组委在给火炬手的邮件中更改了这一条规定:“奥组委表示如果火炬手担心新冠疫情可以选择戴口罩,并且告诫大家要自行量体温,如果超过37.5℃就不要参与。”

  这并非解决问题的办法,侯嘉怡觉得,给人们带来健康问题的风险依然存在,因此,听到延期的消息后,她坦承:“我反而松了口气。”

  圣火传递取消后,日本奥组委决定将圣火在福岛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展览,4月4日奥运圣火展出的两天后,侯嘉怡从枥木县驱车3小时抵达福岛国家足球中心。按照规定,每次只有6人能入内观看圣火,且每个参观者间也必须保持1米以上的距离,停留观看不得超过30秒,她注意到,“很多福岛当地的人都去了”。然而,疫情逐渐严峻,3天后,圣火展览被紧急叫停……

   自发的坚守

  “之后再有火炬传递的话,已经被选上的人会优先被选上。”传递计划搁置后,侯嘉怡得到一条“含糊”的官方信息,在她看来,字里行间隐藏了种种变数。但在“巧妙”的话术里,巨大变动给东京奥组委带来的困境,显得真实而具体。

  理解并坚持,不少火炬手表现出积极的一面。他们把扇子、卷轴举在手中模拟火炬传递,拍成视频传到网上,“有的卷轴拉开后里面写着鼓励的话语,大家都很用心。”侯嘉怡也经常把和奥运有关的内容发到社交媒体,“希望能通过这些告诉大家,东京奥运仍可能继续进行”。

  和火炬手不同,奥运志愿者的规模更加庞大,来自世界各地、各行各业的人们都在奥运会延期的余波中力求同频。“大家自发组织线上研习会,分享志愿经历、学习奥运知识。”东京奥运会,除了担任火炬手,侯嘉怡大部分时间仍将延续志愿者的身份,她将在网球项目中从事技术岗位。5月10日,她第一次参加了研习会,组织活动的志愿者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流程十分严谨,“这5分钟要干嘛,都安排得很清楚”,这次体验让她再次感受到日本人的“麻吉眉”(“认真、严谨”之意——记者注)。

  7月23日,东京奥运倒计时再次转到一周年时,伦敦残奥会轮椅马拉松选手花冈伸和在线上活动中和志愿者交流,他把自己的传奇人生拆解,展露出“只是一个努力的普通人”。这让侯嘉怡受到触动,“这位有点帅的叔叔在日本很有影响力,如果奥运没有延期,他应该在忙着解说奥运会的田径比赛。”和所有志愿者一样,花冈伸和也在等待东京奥运会重启,“请把等待转化成能量,在明年开幕时爆发出来吧。”

  等待,于京都大学建筑专业在读博士刘媛来说,意味着另一次机会。此前,因硕士答辩中断线下培训的她“好像失去了志愿者身份”,“培训前要求不能中断”和“再也没收到过线上课程推荐”让她感觉自己错失了机会。毕竟,“一直在学校里缺少和社会的接触”正是刘媛报名奥运志愿者的原因,且一次线下培训经历,也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日本。

  东京奥组委最初发布志愿者招募消息时,志愿者需自己安排住宿并负担费用、原则上服务天数超过10天等招募条件,社会舆论出现了批判意见,但报名人数仍大幅超过原定8万人的目标,其中,日本国籍以外人士接近四成。

  去年夏天,在大阪线下培训时,数百号人,6人一组,在刘媛的组别里,就有日本、中国、印度3个国家的志愿者,职业上,学生仅两人,还有两人是企业管理层,“就培训现场而言,原本以为会占多数的学生和家庭主妇不多见,反而有很多职场打扮的人。”抱着对日本职场“加班文化”的固有印象,刘媛主动问起两位组员的初衷,“他们在公司里职位比较高,希望来当志愿者为员工作出表率,他们想改变一些观念,让大家把时间适当放到一些社会活动中,也是一种尝试。”

  提前“上岗”的志愿者

  为了年初的硕士答辩,刘媛放弃了第二次线下培训,也没能回家过年。不料疫情暴发,先后困住了家人和自己,半年前回家的同学现在还待在国内,无法返校;为家人囤的口罩突然成了自己的刚需,看到日本的老师和同学有需求,她便主动放了一盒50片的口罩在研究室,解了燃眉之急。

  同样经历反转的还有张峻铖,1997年出生的他到日本留学已经4年,东京奥运会他被分配到奥运村提供语言服务。这几天原本应是他最忙碌的时刻,他很期待在奥运村见到国乒天团,也希望能为各国运动员充当交流的桥梁。可疫情的出现,不仅推迟了奥运,也让东京的热闹“降了温”,曾经以拥挤著称的东京地铁,疫情严重时,“一长列车厢里就十几个人”。游客锐减,此前在药妆店兼职的张峻铖只能换到快餐店打工,眼见快餐店生意越来越好,城市里的人也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生存节奏。路杆上依然挂着东京奥运会的图标,只是为它驻足的人越来越少。

  疫情是解开一切乱麻的关键,也让不少“志愿者”没等奥运会开幕就已经上岗。

  张峻铖记得,2月初国内疫情严重时,他从日本搜集到一些N95口罩,回国后在新闻上看到“一枚N95口罩换20枚普通口罩”的消息,便立马把手上的N95全部捐到了医院,“一个没换”。结果回到日本后不久,口罩再度紧缺,一个向中国捐赠口罩的日本城市陷入口罩荒,他再次捐出没拆封的一盒口罩,并附上一封信,“我是一名来自中国江苏的留学生,前段时间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在中国暴发,导致了中国的口罩库存告急,很感谢贵市提供的帮助。近日,中国的疫情得到了良好控制,但是日本部分地区的疫情越来越严重。我在网上看到贵市口罩告急的新闻,打算捐出自己手中的口罩,虽然数量不多,但也是一片心意。愿共渡难关,中日友谊长存。”

  对张峻铖而言,志愿者精神能追溯到儿时在小区里免费修小家电的叔叔伯伯。即便心心念念的奥运会尚未开启,但他期待能尽早站到奥运村的志愿岗位,和会说四川话的日本爷爷一起为选手提供帮助,线上的手语课程和一门新的语言,正是他给自己这一年的等待布置的“课程”。

  自称对奥运会“上瘾”的侯嘉怡也在为明年奥运作准备,她曾到自己原定传递火炬的地方去“踩过点”,“在一个警察局门口,可以看见很美的山”,她目睹过的圣火“只有巴掌大”,神奇的是,它能点燃手中的火炬,再一棒一棒接力变成东京新国立竞技场熊熊燃烧的主火炬,“如果这一幕最终实现,承载了人类和疫情抗争的奥运会,意义又会更加不同。”

  本报上海7月27日电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梁璇 来源:中国青年报

责任编辑: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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