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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母土意义下生命来处的指证

发稿时间:2020-04-22 14:42:02 来源:中国青年报 作者:黄恩鹏 中国青年网

  读宝贵敏《沉默的词》(民族出版社,2019年9月),让我想起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

  卡尔维诺通过马可 波罗周游世界带回来的“见闻”,来向成吉思汗的后裔忽必烈讲述他对各地的“记忆”,证实各种天下之城的存在。忽必烈则是以马可 波罗的讲述来想象未知世界的样子。从幻想性背景中获得某种空间启示。以“不存在之城”的幻境之旅,追踪世界整体生命的源脉。梦幻式言说,虚构或联想,呼唤乌托邦的回归。

  宝贵敏《沉默的词》的“词”都有哪些呢?是能指,还是所指?在我看来并不重要。“词”是沉默的,因为沉默而珍贵:山林、水、手掌、月光、花朵、飞鸟和鱼、破土而出的嫩芽、一群来看我的白云、夜深人静时的孤独骏马、如在耳畔的温馨的母语、一件小小的蒙古袍,等等,万物有灵,万物自在。文本的确定与不确定性,让母土意义下的生命来处与自然物活论得到有效指证,从而让诗性的审美空间,骤然增大。

  《沉默的词》是诗人周游故乡的精神心路过程。森林、河流、马群、弥漫秋风的山岗。诗人需要重返精神家园,以幻境和梦想温熨内心,裨补失落的草原精神。《沉默的词》抒写生命从最初到成长的过程。对自己的“生命来处”追溯是人类永恒的命题。将主体的人与客体的自然相联类,从自己“前世”进入,指证生命是从一座“山林”走出来的。这也是祖先给予她的“生命胎记”出处的印证。让诗人梦幻般,展开自己的身世之旅。其实,这个身世是迷离的也是实际存在的。“我的前世,是一只小老虎。”“前世和今生究竟离多远?我只记得,我的前世,我的山林。”(《我的前世,我的山林》)以山林中的王者“小老虎”喻象,来想象自己前世就是那座山林。“我”曾经来过。并印记祖先曾经生活之地,宁静、美好。小老虎与飞鸟、虫豸,小兽,和睦相处。山林的光芒,是父母骨血的光芒。找寻、回归、再找寻。是一个生命体系的循环过程,也是一个从莽莽大草原来到城市的孩子永恒的心灵路径。

  但是,无论世界变化多大,“我”的身上仍然披着故土奈曼山林的气息。“我”的内心,仍然溢满最纯净的乳汁味道。“我要慢慢地慢慢地熟悉,熟悉这里的气味、声音和情感。”(《我刚刚来到这里》)坚信生存本体并不是孤独的存在。清晰自己身世的来由,虽然在当下时代或可迷失,并会遭遇磕绊,或者会在幻觉与梦游中举步维艰,但生命的来处不会忘记:“我”是山林的女儿。“而今,很多时候,我活在一件普通的外套里。那个蓝色的蒙古袍,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穿过。这是我最深的忧伤。”(《一件小小的蒙古袍》)“你的声音,来到风里。关于一次惊醒,和另一只鹰的飞翔。”(《你说,自由》)与现代光怪陆离社会对应的,是埋藏族谱的山林马背民族之英雄家世的精神提醒。

  生存经验的故土,往往会被时代以“理性”来进行加工、复制和再造,从而遮蔽了原有的意蕴。“身世”的探求,是作家与诗人们永恒的创作主题。认知“我是谁?”或者“我从哪里来?”是卡西尔式的追问,在后现代当下是有意义的。但是,身体的漂泊并不能代替心灵的游移。我们每个人的出生地,都有着强大的精神指向。本土、异域或他乡,原本就存在这样那样的差别。身份的、血液基因的、性格的都是。一方面,身居城市,每个人都藏起了自己的秘密,甚至以雕塑名片,来掩饰自己曾有的身世。另一方面,身居城市,却有悬浮无根之漂泊感。那么,对于心恋故土的游子来说,剖开心灵,与山林倾谈,与草原聊天,倾听“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是游子的心境使然。哪怕像一块盆景、一株绿植,也会让漂泊者产生联想。

  “山林”意象,或现或隐于文本中的喻象符号,词与词碰撞击、粘合,发出的微小声音,都是心灵之音。它指证了身体与精神的归属。“我常常在深度睡眠里,抵达梦的深处。回到我的山林。”(《梦,隐秘的去处》)“我的左手掌里,有两条河床,河水似乎在试探着前行,像是刚刚从高山上奔涌面来,翻卷着细小的浪花。“我的右手掌里,是另外的地图。那条向上行走的,是鹰在飞翔时刻时划过的痕迹。”“我曾经游荡过的山林里,每一片树叶的纹理,就是这样,相似却不同。而我的两个手掌,看久了,简直就是一座山林。”(《我发现了我的手》)“她把秘密藏在掌心中”(《我的手》)“如今,没有空旷的山林,我一直把虎啸的姿势,留在记忆的转弯处。”(《我的那些声音,来自山林》)等等。探寻生命源脉,手、树、河流、鹰、野草、蚊子、绿植、月光、鸟鸣,野马群等等,都与自身生命本体的血液有着密切联系。

  回归象征主义对于观念的理解,或者福柯、或者弗罗伊德讲述梦对时间和现实的指向,如同博斯的梦幻记录的魔幻现实主义绘画。移情的“梦幻”(做梦的小老虎、一只鸟的梦境),以个体经验触及整个人类集体经验。在悖逆与窘迫的人生中,有时候寻找一种可以让心灵运转自如的价值体验,是对自由生命的渴望和叩问。在人类集体价值观失衡的时代,仍不失它的价值。诗人以“梦”游走故土,有着“说梦话”,便可以“逾矩”的暗示。蹈虚自然与审视本体,隐蔽和敞开,黑暗与澄明,邈远与狭窄,孤独与喧哗,呼喊与缄默,都似乎在召唤灵魂回家。阔远的大草原,久违的牧场,坚守与离开,是一种痛楚,同时也是一种灵魂永久归宿。

  自然是人最初的家,也是人类最后的家。对自然的一种亲密感,让诗人无时无刻不在忆想、梦幻“母土”给她带来的生命安慰。因为城市里没有大草原,没有牧马人,没有辽阔的月光下的呼麦和长啸。只有坚持对一株草一棵树的怀念,胜过对某些历史人物的怀念。只有坚持对月光的怀想,胜过对一块冰冷的马路指示牌的怀念。诗人以卑微的草木态度,朝拜大草原的鲜活生命群体。

  这种意识是长期在外而无法融入城邦俗世的意识。“月色里,是谁骑着白马,留下孤独的蹄声。”(《孤独的蹄声》)“从远古而来。露珠冰凉且温暖。”(《刀的发现》)“……省略的段落,成为月夜,草香。此刻,我正在想念一个背影”(《他曾经说起的语言,是母语》)。生活在城市楼宇之间,却忆想着原乡旷野,想着母语呼吸的乡愁,这其中要包涵着多少疼痛的爱啊。诗人对于自然人生,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让文字的华瞻高致显现出来。仿佛是注定了的方向,人生的答案,不在物质的丰赡上,而是在精神的富有上。生命的精神慰藉,就在永远的草原深处与莽莽山林中。

  人性与神性,理智与梦呓,个人与群体,肉体的欢聚与精神的餍足,一段现实所遇,一个对未来不确定的祈望,都会让我们想到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或者说还会有怎样的岁月?苏格拉底说:“没有反思的生活是不值得活的。”而在中世纪的人生理念中,肉体的磨难对于精神生活来说是次要的。人活着需要超越物质生活。人生有得意也有挫败,就看我们如何理解了。诗人思念故土,聆听故土,期盼一种高贵之美在灵魂里出现。从一种温暖,到一种尊崇,几乎是神圣的梦想。母亲的声音,是力量所在。它以一条看不见的脐带联结着。虽然地理上中断了联系,这条看不见的脐带依然存在。

  原乡人活在异域城邦,自己是自己的救赎者。如今高科技给城市带来了发展,物质生活的丰富让生活方式有所改变,人们似乎更应该满足现实,但并没有给我们的精神带来什么,相反还会给我们带来困惑与焦躁。城市的物质生活扼杀了人的精神本态,也限制了人的生活本态。我是谁?我究竟来自哪里?诗人宝贵敏提出了一个醒豁的自我认知命题。尽管肉体存在,精神不一定永恒。呼唤高贵的自由,是我们的祈愿。“哦,自由,依然闪动着旧白银的光芒。”(《母语》)也如柏拉图所言:“超脱于现实世界之上的理念是万物的本真所在。”不谋而合地贴近了诗人宝贵敏的精神意识与生命心态。

  (作者:黄恩鹏,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原标题:【文学评论】母土意义下生命来处的指证
责任编辑:工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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