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在疫情的肆虐下,没有一点年味,年夜饭也如同嚼蜡。我吃了一半便回到房间,我当时就想,既然身处武汉,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可以做什么呢?打开了手机,关于疫情的新闻太多了,我可以做的也太多了,给医院送物资?去医院当志愿者?对,当志愿者!
“爸!我想去医院当志愿者。”
“现在这么危险还去当志愿者?不要命了!”
父亲的呵斥,我就知道自己没戏了。但我还是不死心 ,默默开始搜索志愿者的招募,大不了来个先斩后奏。我看到某学校医学专业大一新生组织了志愿队,招募要求必须学医,而其他的一些招募大多有年龄要求。
我不想放弃,直到在朋友圈看到补课班老师吴悠准备去发口罩。我们买了口罩,站在街头,冷风穿透了羽绒服,让我有些站不住。
“您要口罩吗?”我准备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向旁边的一个带着布口罩的清洁工发问。
“嗯?”他皱着眉头,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我看您的口罩挺薄的,我这儿有几个好口罩,给您一个,您也小心些。”
清洁工接过口罩,眼神也变得温和了,连声对我说谢谢。那一刻,我身体好似有一道暖流穿过,整个人特别兴奋,一扫之前的寒意。第一步迈出去,后面就顺利了,没多久我就把自己买的口罩都发出去了。
那天下午,吴老师告诉我,他在送口罩的过程中发现很多人有买药的需求,决定增加一个送药服务。我们就开始在朋友圈发可以免费送口罩、送药的志愿服务信息,很快我就接到了家附近一个病人的求助,我戴着口罩,去药店买了所需药物,便送了过去。
为了确保无接触配送,我都是把药挂在大门上,敲两下门,迅速离开,然后在远处确认有人出来取药。楼道里光线太暗,谁也看不清谁,只能看到一个黑影闪进闪出,留下一句被防盗门夹住的“谢谢”。在那一刻,那种能帮助人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心里会特别快乐,感觉自己是有力量、被需要的。
爸爸知道后,把自行车借给了我,让我骑车去送药。就这样,我开始了二十多天的送药生活。
求助的人多了,吴老师就进行了分工,他整理需求,我去根据这些需要采购药物,然后中午碰头,分物资,一起吃饭。
有一次,吴老师打电话告诉我一个很急的求助者就在我家附近,并嘱咐我,“防护工作做好点,能别进去就别进去,让里面的工作人员送,要是别人不送的话,你小心点,别碰酒店的东西!”
吴老师的嘱咐让我很是惊讶,我心想不就是一个酒店嘛。来到酒店跟前,才发现酒店拉起了警戒线,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进进出出,我感到有些害怕。酒店门上贴着隔离区的字样,我心里一惊,呼吸也止住了,生怕病毒透过口罩向我扑袭。
“您好,我是送药的志愿者,是我送上去还是?”
“你放这吧!”我刚准备把药递给穿防护服的人,她突然警示我,“别接触我!”
我只得把药放在桌上,准备离开时,另一个人问我,“能给我家送点口罩吗?”我允诺后留了电话便离去了。回去的路上,心脏还在怦怦跳,路灯似乎也随着我的心跳忽明忽暗。回到家中,我也没敢告诉父母自己去了隔离区,只是在家门口疯狂往身上喷洒酒精,并加长了消毒的时间。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电话吵醒了,大概那个留了我电话的工作人员告诉了其他隔离区,又有人需要送药,那个时间段需要帮助的人真的很多。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送完药回家。家里很安静,饭菜在桌上,父母就在一旁安静坐着。爸爸说:“以后不要再送药了。”
“为什么?我送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不让了?别人需要我啊!”
“那是别人的事情, 我不管,我只知道我们只有你一个孩子。”
“我不管,我明天还是出去,我都答应求助者了。”
“明天你敢出这个家门试试!这么多天,我和你妈妈一直担惊受怕!你做好事,考虑过我们吗?考虑过自己吗?想过后果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喝斥弄得有些懵,心里的气愤、无助、无奈、委屈与自责都涌了上来,竟然像个小女生跑回房间,很委屈地流了眼泪。我知道他们担心,但是我真的可以帮助到很多人,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或许也会是我这辈子最伟大的事。
那一夜未眠,无眠也难眠。
第二天,我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出门,决定冷战抗议。爸爸来到我的床边,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解释了昨天的事情,他看到有医生去世的新闻,太激动了。我与爸爸聊了很久,最终达成了一致,善始善终,到开课后就在家上课。
随着武汉新增病例清零,需要送药的求助越来越少,我需要上的网课也越来越多。武汉的樱花开了,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似乎这一切都在暗示着疫情即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