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南山：没有证据证明新冠肺炎一次感染就终身免疫

　　中国青年报客户端广州3月18日电（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林洁 实习生 李家乐）3月18日下午，广州市举行第46场疫情防控新闻通气会。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组长、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回答了当前全球抗疫的热点问题。

　　钟南山透露，广东核酸疫苗的研究正在进行动物的攻毒实验，也有腺病毒作为载体的疫苗研究。目前，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正在加快研发，希望两三个月后有大的进展。疫苗能够保证绝大多数人的生命安全，“不管哪个国家先做出（疫苗）来，肯定无法供应全世界，需要互相学习，需要很多厂家生产，供应全世界。”钟南山说。

　　不能靠集体免疫来防控疫情

　　如何对病毒进行防控？钟南山说，“中国强力干预的实践是有效的，中国提出的联防联控有很深的含义。”

　　目前，全球大暴发带来很多问题。对所有传染病来说，从源头防控是最古老但最有效的方法。钟南山认为，不能靠集体免疫来防控，新冠病毒目前并没有证据证明“一次感染就终身免疫”。当前国外非常重要的任务，是要迅速防控、治疗。下一步最重要是生产出有效的疫苗，需要很好的国际合作。

　　钟南山说，新冠病毒有很高的传染性，比MERS、SARS都高。死亡率差别也很大，最高的达到7%。传染途径主要是通过呼吸道、肠道等。他强调，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有效的、特异性的针对治疗药物。

　　目前，中国和国外都做了很多探讨，还有赖于国际合作，寻找新的治疗方式。但是，如何让疾病不要变成重症或危重症很关键。

　　医护人员做好自我防护很重要

　　在钟南山看来，医护人员做好自我防护非常重要。医护人员要先防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别人。

　　早期，武汉的医护人员防护意识、设备、材料都不够，所以有很多医护人员感染。钟南山说，这就造成了很大的被动。武汉最开始被感染的不是感染科，而是眼科、神经外科等其他科室，这就是因为防护不到位。医护人员是很重要的防线，一旦倒下，对士气、防控都有影响。

　　新冠病毒在潜伏期的感染性比SARS要强

　　钟南山表示，冠状病毒对人类的影响，人们恐怕也是从这个世纪才感受到的。“SARS已经过了17年，我们一度当做是偶然事件，并没有坚持一直进行观察和研究，所以这次还是准备不够。”

　　新冠病毒有其自身的特点，SARS的全世界病死率为10%，新冠病毒的全世界死亡率均值是1至2%。新冠病毒引起细胞免疫系统破坏，从而造成肌体炎症的发展。钟南山坦言，“现在很多问题还没有完全摸清楚。”

　　目前，全球的新冠病毒传染系数（R0）为3。之前有篇文章曾提到，在持续观察患者的咽拭子病毒载量后，发现患者在发病前一周病毒载量很高，一周之后开始下降，因此，有看法认为在发病之初该病感染率强。

　　钟南山说，新冠病毒在潜伏期的感染性比SARS要强，因此，此前非常关注有无武汉等疫区接触史。因此，大家一定要注意早期发现，关注无症状感染者，最大限度地排查，降低其传染率和发病率。

　　钟南山觉得，现在国外重视起来，采取了很多上游的政策，包括禁止他国人员入境，隔离发热患者等。钟南山建议，在欧洲应该把范围扩大些，除了有症状的患者外，其他密切接触者也应该进行医学观察，应该采取更加积极的办法。对于密切接触者都需要检查，这是最有效的。

　　传染病没有国界，任何一个人都跑不掉

　　近期，钟南山多次应邀与美国哈佛大学、欧洲呼吸学会相关专家进行远程视频会议，积极沟通。钟南山说，团队花了很多的力量做了PPT进行展示，“把我们（对病毒）的看法讲了一下”。还有3次和哈佛大学附属医院召开电话电视讨论，3月19日晚上还进行了一次有关病理方面的讨论。

　　传染病没有国界，在地球村里，任何一个人都跑不掉。“需要强力的干预，所有国家行动起来，才能战胜疫情。”钟南山说。

　　钟南山说，中国采用的是重点抑制上游，围堵高疫情区域，在其他地区做群防群控，即早防护，早发现，早诊断，早隔离，“四个早”。“目前证实是有效的”。

　　在钟南山看来，中国疾控中心很快把诊断试剂下放到医院，这个很重要。很多国家拖了三四周后才下放。中国这种思路，值得其他国家借鉴、交流。现在很多国家都把核酸检测下放了。疫情发展很快，我们的技术也随之发展，所以能很快发现感染者，这是有价值的。

　　钟南山表示，需要国际互相合作。“MERS时中国支援了韩国，这次中国所有国家都是支持开放的。我们走过了一条非常艰难的路，现在国外暴发了，我们要帮助他们。”钟南山说，现在出口最多的是检测试剂。“任何一个国家没治好，全球就不能安宁。”

　　临床用药情况下周会出一个总结报告

　　针对病毒目前人类没有确切的有效治疗药物，但还是找到了一些方法，比如2004年已经开始在比利时试验的磷酸氯喹，这个老药很安全。“大概下周我们会有一个总结要发表。磷酸氯喹危害性不大，但是对病毒的转阴率较为有效，现在我们需要做一个严格的总结，看什么药有效，就先用什么药。”

　　同时，中药也有一些用处，比如可以减轻症状。科学家们在实验室的细胞试验发现，中药干预还是有些效果，临床上中药的表现也起到了一些效果。

　　中国做到了把人的生命健康放在第一位

　　中国采用了世界最强的干预举措，例如，封闭离汉通道。从1月23日提出封城，一个月高峰就下来了，到3月，中国的新增病例情况就恢复到了大暴发之前的状态。

　　钟南山表示，早期的病例80%集中在湖北，采取了强有力的干预措施之后，没有造成全国的大暴发。方舱医院让病人有地方照顾护理，也避免了传播感染，这一条非常重要，其他国家也可以借鉴。

　　钟南山认为，中国能那么快应对，跟我们的体制有一定的关系。“我们做到了把人的生命健康放在第一位，虽然经济上损失很大，但是换来了老百姓的平安，这个是对的。”

　　现在对于绝大多数国家而言，正在经历疫情的第一波侵袭，这段时期的特点是传染性很强，病毒携带者往往在没有症状时就有了传染性。钟南山认为中国的防控方法原则上是可以在其他国家应用的。但是中国的做法并非唯一的做法，要根据各国特点和人口密度来考虑，有些国家人口较少，和我国的做法就不太一样。

　　输入型病例感染性很强，核酸检测要跟上

　　广州目前有7个输入的新冠肺炎病例。钟南山表示，输入型病例我们也需要警惕。输入型病例感染性很强，一刻都不能放松。核酸的检查方法是最主要的检测，抗体的检查方法是辅助。“我们最近发现，外来地区来的人群，可能没有症状，但做了核酸检测却发现病毒相关指数有很高。不能看人们的症状，而是要给他们做专业的检查。”

　　“此前，我们本来是想在广州积极推广新冠IgM检测，然而目前来看，现在推广该检测方法有点早，欧洲很多国家还是疫情开始阶段。目前，广州对于入境人员均有定点医院和定点酒店来安置，我还是主张当前我们的核酸检测要继续跟上。”

　　此外，很多其他患者，如慢性病和肿瘤患者对于医院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保护对象。对于医院来说现在要一手抓防控，一手抓诊疗，不能让病人因为疫情耽误病情。现在，广州大多数医院门诊量已超过60%，采取预约挂号措施是对的，不能让医院成为传染高风险地。

　　最终形成“群体免疫”靠疫苗

　　钟南山认为，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研发疫苗。疫苗是解决新冠疫情的最根本举措。钟南山说，中国疫苗在5个方面开展疫苗研发工作：全病毒疫苗、核酸疫苗、腺病毒做载体的疫苗、基因工程的疫苗、用流感作为载体的疫苗。

　　钟南山说，任何一个国家做出了疫苗，短时间内很难供应到全世界。因此需要全球各国取长补短、互相学习。目前，美国科研团队据说9月份可以在人身上做安全实验了。中国有效性、安全性动物实验都已经过了，不久将开展第一期人的临床试验。

　　中国的医护人员从来都是白衣天使

　　钟南山院士点名表扬了两名年轻医生。1月23日，国家宣布对疫情高发地进行围堵。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广州呼吸健康研究院重症医学科副主任医师桑岭，被选派前往武汉参与一线疫情救治。农历大年二十九，他只身一人从广州辗转逆行到武汉后，一头扎进武汉市金银潭医院的ICU。在出发前，桑岭写下“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我们一定赢！中国一定行！加油！”

　　另一名是驰援伊拉克的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专家徐永昊。钟南山说，徐永昊曾经援藏，是ECMO的专家，用ECMO拯救了很多病人。“红十字会提出来，伊拉克需要人，他二话不说就去了。”

　　“这些年轻人很有出息，很棒。”钟南山点赞道，“不仅是年轻医护，还有广大的医护人员。”他注意到，医护人员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会变化，出问题时是“白衣豺狼”，现在是“白衣天使”。

　　“我搞了60多年的医疗，中国广大医务人员从来都是白衣天使，没有变的。”钟南山说，因为人的本性不会变来变去，他们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承担，非常敬业。

　　随便给病毒源头下结论是不负责任的

　　“病毒源头和疫情发生地不一定是一回事。”钟南山再次重申，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在中国，不等于它的源头就在中国。“中国已经进步了很多，特别对病毒的家系、病毒的进化，将来（通过研究）会有答案的。”

　　钟南山进一步解释，H1N1首先发生在墨西哥，能说它是墨西哥病毒吗？2012年MERS发生在沙特，能说它是沙特病毒吗？现在没有证据来证明。他指出，这是科学问题，科学和政治是两回事。通过分子生物学的观点是可以搞清楚的，现在没有搞清楚之前就下结论，是不负责任的。

　　健康是需要投资的，不要吃太饱

　　健康是需要投资的。钟南山坦言，自己比较早就认识到健康需要投资，所以到现在仍能为社会干点事，还有个健康的身体。

　　钟南山告诉大家最宝贵的几条经验：第一条经验，任何工作代替不了身体的锻炼；第二是心态，“我的经历多，心态比较好，很多事情可以一笑置之。”健康的一半是心理健康，疾病的一半是心理疾病；第三是不要吃太饱，“我从来不会吃太饱，早餐非常重要。没有全民的健康就没全民的小康。希望大家都可以80、90岁都能为国家做贡献，我们的民族一定会非常强大。”

　　摄影：李家乐

　　发布会的最后，小朋友曹馨文把钟南山爷爷给大家的9条健康建议画成自己的画作，并现场送给了钟南山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