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小小说）

　　本报记者 赵小萱/摄

　　春运期间的火车站人潮涌动，都是带着大包小包准备回家过年的人。她等候在排队检票的队伍里，也是大包小包。包里都是营养品，甚至还有两只宰杀好的老母鸡，那是专门托人从乡下买的，和冻冰的矿泉水装一起。但她不是回家，而是去另一个城市照顾快要生产的女儿。

　　她摸了摸装鸡肉的袋子，想看看冰化了多少，候票大厅人太多，温度些高。正当这时，手机震动了，医院工作群里，有一条信息@全体成员：

　　“为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组建临时医疗机动队，现紧急招募医务人员若干。”

　　一条通知短短几十字，她低头看了足足五分钟。检票开始，等候的队伍开始缓慢移动，她抬头，看了看大屏幕上那个目的地城市的名字，退出了检票队伍。在一旁的椅子上放下手里的包和塑料袋，腾出手发送了一条消息：“我报名，随时待命。”

　　在回医院的公交车上，她翻着微信群里的消息，想起小李说过年带孩子去三亚旅游，赵医生说放假回家好好陪爸妈……现在，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后面，都紧跟着一句简短却铿锵的“我报名”。不一会，女儿发来消息问妈妈上车了吗？她回复：“医院临时有紧急任务，应该去不了了。”半晌，又加了一句：“宝贝，实在是抱歉，你别怨妈妈，好吗？”可是，女儿那边却没有任何回复。

　　身为医生，她太忙，从小到大，错过了女儿人生中太多成长的重要时刻，家长会、儿童节、生日……如今甚至不能守在产房外，给女儿应有的照料。她心里五味陈杂，想再和女儿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更不知从何说起。

　　回到医院便投入到紧张的战斗。顾不上吃饭喝水，为了节省防护服也几乎不上厕所，轮班休息时，脱下防护服才注意到自己被汗水湿透的衣服和裹在手套里发白起皱的双手。既怕传染家人，也为了随时待命，她没有回家，只是搭着一件棉衣，靠在休息室的角落里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看见女儿深夜发来的消息，她说：“妈妈，我看了新闻，知道疫情面前，更多人比我需要你！千万保重！一定要平安！”她如释重负地笑了，发过去一张比加油手势的自拍，给女儿加油，也给自己加油。

　　第四天，打开微信，显示有几个未接通的视频通话，都是女儿在这一天的不同时段打来的。她点击重拨视频，可看见屏幕里显现出自己因劳累而憔悴和有些浮肿的脸，脸上一道道口罩压出的青紫痕迹,嘴唇因缺水而皲裂……她迅速关掉了视频通话，改发了一条报平安的语音。

　　……

　　第七天，迫不及待打开微信，这两天就是女儿的预产期了，可白天太忙，连问候也难说上一句，她希望晚上休息的时候一打开手机，就能收到好消息。

　　第八天，她看见女婿发来的视频，母子平安。

　　“妈，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就叫春归吧，毕竟，春天快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