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宏：各国须警惕防控不力诱发的ICU资源挤兑

　　3月12日，上海市医疗救治专家组组长、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感染科主任张文宏通过“华山感染”微信公众号发文，对比了中国、美国、意大利及亚洲地区防控新冠感染疫情的做法。“美国在流感季可以承受28万重症患者住院和1.6万死亡病例，其他国家需要考量自己的医疗承受能力，再来决定采取何种抗疫方略。”他指出，在防控不力的情况下，新冠感人病例激增，会导致一些国家出现ICU资源挤兑的情况。

　　“一旦出现暴发，全国失守，由于本病需要ICU住院的重症比例接近10%-20%，病死率3%-5%，马上就会诱发医疗资源的挤兑，出现病死率的快速上升。”张文宏说，这正是为什么中国湖北地区早期病死率较其他区域明显升高的一个主要原因，“可以说，新冠肺炎各国的防守能否控制住，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重症医疗资源是否受到挤兑。”

　　他以意大利目前的状况为例进行分析称，当前意大利新冠肺炎病例数破万，预估有2000例重症，而全国的总ICU床位只有约5000张。根据意大利官方统计，该国病死率目前已经攀升至6.63%，居于全球最高水平，“这也意味着医疗资源，特别是重症ICU资源已经出现挤兑。”

　　目前，意大利的情况“最不容乐观”。这个国家截至3月12日10时累计确诊病例人数12462例。而该国是最早宣布与中国往来航班停航的，“但是一旦病例输入，无法做到快速大量检测，缺少政府对民众抗疫的指导，社区防控更是基本等于零，意大利的病例发展趋势直接就奔着中国武汉的1月情况而去了。”

　　对比湖北的情况，张文宏说，意大利现在的总病例数及总死亡病例数形势和中国湖北的第一个阶段非常类似，“如果按照目前的趋势，意大利5月底的感染人数将接近20万人。”

　　但与湖北不同的是，湖北有中国其他省市全力的支援（医护人员及重症ICU设备）；而欧洲，在目前各国疫情形势都未缓和的情况下，“意大利想要获得欧洲其他国家的人力物力资源就比较困难了。”

　　他指出，当前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国家能像中国政府一样下决心以“经济停摆2个月”、“疫区封城、小区封锁2-4周”为代价，彻底把病毒“闷出来”来控制疫情扩散的。更多的国家，选择美国模式，即不采取社区管理、居民戴口罩等容易引起社会紧张，进而会影响经济活动的措施。

　　他介绍，自己近期反复和美国的医生、临床微生物专家以及疾控专家进行沟通，也仔细阅读美国疾控部门的声明，讨论美国的疫情防控。在这种情况下，张文宏认为病例一旦进入社区，产生社区感染相关的二代病例是“在所难免的”。

　　关键问题是，二代病例产生后，已有的医疗体系是否能够迅速启动并筛查出来。

　　“美国在防疫早期和中国几乎一模一样，即使到今天，诊断技术主要还是疾控在负责，但是随着疫情的加重，诊断技术开始逐渐下放，医保也开始支付这部分的费用，专业诊断公司纷纷加入这项工作。”张文宏说，新加坡和美国类似，家庭医生（类似于中国的初级卫生保健体系）负责的个人诊所纷纷接受培训，并承担起发现病人的任务（加入体系后会有政府补贴），“只不过新加坡做得更为积极。美国虽然反应稍慢，但是一旦启动，则能够胜任发现病人的任务。因此，目前美国的患者总数1004例，至少说明美国的首轮防控（阻断入境）是有效的。”

　　有些人认为，美国病例数少与检测不到位有关系。张文宏说，美国是否能够控制好，就看试剂到位之后的病例数增长情况。他强调，美国模式并不一定适合其他国家，“美国的医疗体系可以承受28万的重症患者和1.6万的死亡病例，其他国家需要考量自己的医疗承受能力。”

　　还是以意大利的管控措施为例，3月11日，意大利政府宣布全国“封城”。张文宏说，这种“封城”与湖北“封城”具体措施有很大差别，“事实上，意大利仅仅是封城而已，城是封了，外面是封了，里面的热闹还不减，甚至还有集会，比如反对封城的游行。”

　　这一状况令张文宏想起2009年墨西哥H1N1流感时的“封城”，“最后也是彻底失败，美国有6000万人感染。美国不得不放弃对H1N1大流行流感病毒的强力管控，转为季节性流感的管理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