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这些生命也在与病魔赛跑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胡宁

　　两天前的深夜，武汉市卫健委在官网挂出一份简短通知，武汉市第一医院等6家医院，可以“满足慢性重症患者、孕产妇、儿童、血液透析患者的医疗需求”。

　　对很多非新冠肺炎的慢性病患者、孕产妇等需要就医的群体来说，这则意味着，他们的需求可能正被关注。

　　汹涌的疫情袭来，武汉市不少医院都被征用为新冠肺炎救治的定点医院，一些需要透析、化疗的患者，以及需要产检的孕妇的医疗资源被迅速挤占，面临得不到救治的困境。早在2月4日的一场发布会上，国家卫健委政医管局副局长焦雅辉提到：“我们已经下发了一个通知，要求全国所有的医疗单位一定要统筹做好肺炎疫情的救治和其他患者正常医疗需求之间的统筹工作。”

　　两天前武汉市卫健委的这则通知，确实为一些非新冠肺炎患者的救治带来了转机。2月17日，一位心力衰竭、肾功能异常的高龄患者为求转诊进行了第一次核酸检测。家属告诉核实情况的记者称，如果通过CT和两次核酸测试确认患者未感染新冠肺炎，武汉市一家有治疗条件的医院可能会接收他们。这家医院也是上述6家医院之一。

　　也是在同一天，记者了解到，一位肺癌患者终于找到了可以做手术的医院。在此之前，他已经联系市长热线和多家医院，都没有得到有效回复。

　　有的社区已经完成新冠肺炎患者的清零，开始登记其他患者需求

　　在武汉市卫健委发布的名单中，武汉市中医院汉口院区目前可以接受非新冠肺炎患者普通门诊、急诊。2月18日上午，该院一名工作人员表示，普通门诊现在的患者并不太多，可以正常接诊。武汉市第六医院表示，他们是新冠肺炎定点医院，近日起专门将中医部开辟为非新冠肺炎患者就诊区，可以帮非新冠肺炎心脑血管、高血压、糖尿病重症患者在门诊开药。

　　武汉市新型肺炎防控指挥部1月24日通告，决定全面实行发热市民分级分类就医服务。此后，经由社区、街道至隔离点、医院的渠道被确定。一位社区志愿者称，她所在的社区已经对新冠肺炎患者完成“清零”，现在正在对透析患者、白血病等重症患者进行摸排，确保不要发生遗漏。她说，这两项工作此前也是同时进行的。

　　社区对患者登记似乎只是曙光初现，患者们还有很多个体的实际需求。一位58岁的卵巢癌患者独居在家，身体虚弱，此前化疗期间她感染了新冠肺炎，并植入了PICC导管。但是治愈出院后，导管的定期消毒和维护却成为摆在她面前的难题。网络上的自助维护，她没有学会。网上公布的医院，需要去现场排队以获得有限的挂号，以她的身体无法支撑。

　　而这些原本就免疫力较差的特殊患者，本身就是新冠肺炎的易感人群。有的医院通过设置专用电梯、划分就诊区域来降低风险。

　　与病魔赛跑，还需要更多帮扶

　　有多位患者向记者表示，因不少医生去支援新冠肺炎防控，导致一些原来计划的手术搁浅了，而要向外地转诊又受到封城限制。

　　患有白血病的年轻女孩万茹意一直想到河北一家医院就诊，但是直到2月17日记者了解到的情况，万家仍然在为一张通行证发愁。即便他们表示没有感染新冠肺炎，但是想去的外省医院不能帮助联系当地开出通行函件。目前，女孩只能通过接受中强度化疗暂时维持生命，减轻疼痛。

　　专门从事非新冠肺炎患者救助服务的志愿者沈培平（化名）观察，与新冠肺炎患者统一格式的群体性网络求助不同，非新冠肺炎患者求助信息散乱，情绪性内容多，甚至有些人不留联系方式，更多人被淹没在互联网的信息汪洋里。

　　尤其是老年人，对互联网不熟悉，与病友群体无联系，最容易得不到关注。而一些零散的非新冠肺炎患者家属的求助，呼救的力量相对微弱，也不同程度成为了疫情中的盲区。

　　截至2月17日24时，沈培平所在小组了解和核实了150多位非新冠肺炎患者的情况，但是入院治疗或被安排近期能接受治疗的成功率不到四成。沈培平介绍道：“结合这两天开放的一些透析资源，这个比例有所上升，但还需更多的力量。”

　　沈培平发现好消息比较多的病种恰恰是透析类。一位从事尿毒症患者救助志愿服务6年的志愿者智安认为，透析类患者此次受到重视，与群体的积极发声有关。

　　与之类似，湖北省的上百名癫痫患儿家长，正是通过集体性求助，打通药企、物流等环节，目前正在分批解决患儿断药问题。

　　他们都要跟疾病抢时间。

　　先治疗还是先排除新冠肺炎

　　智安说，一部分患者不断向社区、街道、区和市一级的卫健委求助是有效的。但是很多人“难在没有信息来源，难的是不知道正确方式”。

　　综合100多位非新冠肺炎患者的求助信息，目前非新冠肺炎患者存在的难题多数集中在“无法确诊”和“找不到医院”上。

　　沈培平说：“这两件事是相关联的。患者可以按照程序开路条、转诊，但转过去之后因非新冠肺炎患者无法被确定是不是真的没有感染，因而院方也无法贸然开始下一步治疗。

　　一位不满30岁的湖北孝感疑似白血病患者，也在艰难地等待确诊。孝感当地医疗条件不足，无法做骨髓穿刺检查。他们还没找到办法转诊到武汉或外地的正规医院。家人焦急地等待。

　　湖北随州的一位患者1月初在武汉同济医院发现胰腺癌。做完初期的颈椎手术出院后，原本定于上月底去医院肿瘤科再次检查，确诊是否为癌症。但是疫情的发生让这位患者无法按照原定计划诊疗。他们申请到通行证，前往湖南长沙的医院治疗。但是根据规定，他们必须隔离14天，确认没有感染新冠肺炎，才能进行下一步治疗。无奈，此时患者颈部、胸部肿胀严重，隔离期缺少治疗条件，家属只得带着患者又回到随州家中等待。

　　在疑似、确诊与未感染、治愈出院之间的模糊地带，给患者和医院都造成了巨大难题。即便是按照之前的诊疗标准治愈出院的患者，也面临医疗难题。

　　在入院治疗新冠肺炎期间，一位患者出现左下肢深静脉血栓。但是当时的医院无法治疗此疾病。等到上月底出院后，核酸转阴、肺部拍片还显示肺炎在康复中的患者却因被认为新冠肺炎尚未痊愈而无法被收治。目前他的左脚面临坏死，病人反复发热。

　　疫情造成的很多新挑战具体而微。新问题的解决在一步步推进。

　　收治非新冠肺炎重症患者的工作还在艰难地进行中。单就透析类患者，武汉市第一医院、第三医院等已经尽量为满足患者需求变成了“三班倒”，超饱和的工作状态让医院对新来咨询的透析患者接诊有限。

　　全国都在与疫情抗争。但是，在另一个战场上，非新冠肺炎患者也在用生命跟疫情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