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历三月的时候,并没有阳春,从天上到地上都还是整个儿冻起来的一块,冷冷的硬硬的,似乎没有一点儿希望。
我想放弃了。我把我冻僵的手从键盘上拿开,忍住狠狠地抽自己一顿的冲动。我绝望,恨不得把脑袋扒开看看,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些萦绕于心的感动和灵感都像被冻住,丝毫不理睬我的呼唤!
我和文字的相爱相杀已经将近10年了。上大学的时候,网络小说迅速蔓延到刚刚拥有手机的我们中间。我自以为写出了几篇范文,自以为语文老师的表扬就可以让我不费吹灰之力成为一名网络作家。我没见过世面的自负让我自信心爆棚,于是我舍弃最擅长的景物感知去编造故事。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发现自己不擅长讲故事,却又往往得意于对景物的描写。我在小说字数的增加里不断满足,认为有字数就可以成为一夜成名的网络小说家,就可以像那些“大神”一样挣到很多钱。第一部小说《流年》完结后,果然没有几个人看。我又迎合当时的宅斗热潮,动手写《凤凰涅槃之嫡女重生》,却因为找工作还是考研的选择让我焦头烂额而放弃。编辑告诉我,都已经准备强推了,你却放弃。
我知道后,没有哭,心木木地难受。我知道自己放弃的原因是什么,我害怕再一次失败遭到耻笑,于是选择自己结束,然后告诉别人,我有机会只是我太忙了。之后,我又想通过公众号文的大量阅读数据向那些耻笑过我的人宣战。然而现实又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你的文风和我们公众号不符,请另投。
我被自己折磨得四不像,没有对事实的抽丝剥茧,也没有对景物的细腻感知,更没有情感的真实表达,我不是我了。我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然而一封封退稿都在残酷又无情地证明我的失败。
我第一次产生我不会写,写不好这样的念头。于是长达数年我不看书也不写字,只关心流行什么发型和什么颜色。就在我几乎要全部放弃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时,我在星雨(编者注:《中国青年作家报》作者高星雨)小丫头的朋友圈里,看见了她发表在《中国青年作家报》上的一篇文章。心底还未燃尽的火苗让我关注了《中国青年作家报》的公众号,并且加入了编读交流群。看着别人的文章,我很羡慕也很嫉妒,我明白自己的现状是什么样的。我再也写不出那些曾经如同溪水漾然流动的文字了,但是又有什么在敲打着我心,让我从冰缝中睁开眼。我看见了一朵落在水里的云,还看见了那棵陪伴我整个童年想象的柳树,于是我写下了《孤舟和云朵》。再被退稿就退吧,我从冰缝中瑟缩起身,偷偷把文章发给了编辑老师。反正没人知道,就算不用也不丢人。我再一次缩回我的龟壳,用假装不知麻痹自己。
然而我收到了编辑的信息。“地址,我给你发样刊”后面带着一个“笑脸”符号,激动得我差一点大叫起来。编辑后来还在群里和大家说:“非常喜欢这篇文章,文字清新自然,景物描写居然都能这么细腻有趣,让我舍不得删减。”我跑到卫生间哭了,没人能理解我为什么哭,只有我自己知道,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编辑给我带来了希望:我还是可以找回我的那条漾然流淌的小溪。
我太想到达目的地,见路就走,却不知道自己早已误入歧途,《中国青年作家报》带我走回正途,让我回到我最擅长的纯文学创作,更让我再一次看清楚了尘封的初心。我写文字是因为我热爱文字,而不是靠文字来获取金钱或者别人的高看。我是一粒尘埃,在《中国青年作家报》这道光里温暖地徜徉,辨明正确的方向,向更远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