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宁,1993年出生,出版《父爱的世界》《小怪物合唱团》《云深二月》。
进入21世纪以来,我国的童书出版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井喷”式的繁荣发展时期,被业界称为“黄金十年”。数据显示,中国少儿图书持续19年平均以两位数的高速增长,童书出版占中国图书零售市场份额的27.38%,规模超过240亿元。与此同时,中国儿童文学也存在着优秀儿童文学作家数量少、年龄偏大的问题,年轻作家后继乏力。1993年出生的王天宁则是儿童文学领域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从13岁起,王天宁陆续在《儿童文学》《萌芽》等杂志发表作品近百篇,出版《父爱的世界》《小怪物合唱团》等图书。在他看来,儿童文学的创作最重要的就是要“飞起来”。近日,王天宁接受了《中国青年作家报》采访,讲述身为青年儿童文学写作者的创作心得。
记者:您13岁就开始在杂志发表文学作品,请回顾一下您是如何走上创作之路的,又为什么选择从事儿童文学创作?
王天宁:其实我小时候不喜欢读书,母亲为了培养我的阅读习惯给我买了很多故事书,并要求我读完之后给她复述,正是这种训练让我慢慢对讲故事产生了兴趣。后来,复述别人故事感觉不过瘾,我就开始尝试写故事,老师把我的作文当范文在班里读,给了我很大的肯定。
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写作让我找到了自信,也埋下一颗文学的种子,我那时候就和母亲说以后想当作家。13岁起我开始在杂志上陆陆续续发表了文章,还连续四年在新概念文学大赛里获了奖,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儿时的梦想一定会实现。
最终选择从事儿童文学创作,一方面是因为我的文风比较直白、明快,适合儿童文学的创作,另一方面和我的个人性格和审美取向密不可分。我自己是比较阳光和柔软的人,内心总有种童话式的乐观,写不出特别残酷的故事。我也曾经跟风尝试过青春文学、严肃文学的创作,但最终发现自己还是更适合写儿童文学。因为我写东西很少有浮华的辞藻,更多的是一种率真的直接表达,而且我喜欢用孩子的视角去看世界,有时候会有一些创意性的奇思妙想,有的朋友说我是一个“大儿童”。
记者:您即将出版的新书《云深二月》是一本抗日战争题材的儿童小说,这本书的灵感来源于什么?
王天宁:我非常厌恶“恶搞抗战”的网剧和小说。我希望用这篇小说表达90后看待和描写战争的一个视角。在这个故事里,没有高大全的英雄形象,也没有“手撕鬼子”的狗血剧情,只是一群普通人在“围城”困境中无奈的生活,尽管勉力维生,却依然做着力所能及的抗争。我想表达的是一种朴素的父子情、朋友情、工友情和真挚家国情怀。
这本书的灵感其实源于爷爷曾经给我讲的他抗战时期在济南上学的故事。我听了之后特别感动,觉得这是很好的创作素材,便央求爷爷把这些故事整理出来。爷爷是文化人,他很支持我的文学创作,便用回忆录的形式把这些故事记录了下来,就有了这本小说最初的骨架。在这个骨架的基础上,我增添了血肉,相比战争本身,我更关注的是人物的情感和成长过程。因为人物的性格塑造必须以抗战为大时代背景,所以有了这样的一部作品。
记者:灵感对于写作者来说重要吗,应该如何寻找灵感?
王天宁:我认为灵感对于作者很重要,创作灵感是需要作者去体验感悟的。有时候走在街上看到某个路牌,或者遇到某个让我生发灵感的瞬间,我会敏锐地把它捕捉住,变成自己的故事。我也曾经在漫威的电影中、三体书中寻找到灵感,比如电影里某个特别的转场,或者某种讲故事的结构,我就会想这些是否能用到写作中上下情节之间的衔接中去,把它的骨头剔出来,再填上我自己的血肉,相当于重新布置一个故事的环境。
除了儿童文学,我也在尝试现实题材写作,其实灵感最根本的来源都是对于生活的观察和感悟。在创作基于现实的题材时,遇到不甚了解的领域,我会像记者一样去做采访,从采访的细节中寻找灵感。一次我采访一位拆弹专家时,他只用左手拆弹,这样即使左手被炸断也能用右手基本维持生活,这个细节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让拆弹专家的形象更加真实、鲜活,像这样的细节不是单靠幻想就能写出来的,所以写作者一定要会观察和感悟,这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
记者:在动笔之前,您如何构思,做了哪些准备?
王天宁:动笔前,我一定要列好大纲。我的习惯是把大纲写得很细致,10万字的小说我的大纲超过一万字。在大纲里我会设计一些细节,比如要写多少章、每一章的情节是怎样的;故事走向是怎样的,采用什么顺序最合适;怎样开头,怎样结尾;段与段之间如何过渡;人物的形象、姓名也会体现在大纲里。和很多写作者一样,创作最困难的地方不在写,而在于如何开头,有了一个清晰的脉络,再落到笔下进行一个填充和详实的过程。其实,列大纲是帮助我理清思路的过程,即使还没想好整篇文章的内容,列大纲的过程中整本书的逻辑就会慢慢浮现。
写作过程中我也喜欢不断和编辑以及其他人交流。“旁观者清”,作为创作者,我把自己代入故事中总会有些当局者迷,这时我喜欢让旁观者来读我的文字,给我提出建议。
记者:您如何看待人物关系塑造和故事情节之间的关系?哪个更重要?
王天宁:我认为故事情节比人物形象更重要。儿童看故事时的阅读速度特别快,他很少会停下来揣摩人物的思想和形象。跟着情节一起进入到故事里更符合孩子的阅读习惯,并且人物的形象是根据故事情节逐渐立体起来的。故事能更好地展现一个人物的品质,比苍白地描述这个人很善良或是很勇敢更有说服力,故事情节是推动这个人物形象去变得更立体的一种方式。
记者:您认为如何才能写好儿童文学?
王天宁:在我看来,最重要的一点是创作儿童文学一定要飞起来。“飞起来”是指不管写的这个故事有多么现实和沉重,儿童文学的结尾一定要轻盈,因为孩子的世界就是轻盈的、充满幻想的。比如《飞驰人生》电影里就有一个典型的儿童文学式的结尾,故事最后虽然主人公可能死去了,但在孩子的想象中,爸爸曾经开过的车能够飞上天空,与孩子最崇拜的超级英雄擦身而过,寓意爸爸就是孩子心中的超级英雄。
其实,好的小说应该是叙述出来的,儿童文学是给孩子读的,那就一定要让孩子一眼就能看明白,不要给儿童设置过多的阅读障碍,你要用孩子的视角去想他们要什么,那才是最好的儿童文学。
记者:作为一个90后的儿童文学作家,您感觉您的优势在哪里?
王天宁:儿童文学创作存在断层是因为儿童文学的创作有一定门槛,并且需要写作者经过一个长期的积累过程,才能达到井喷式的爆发,而很多人没有耐心去积累。儿童文学领域需要青年作家。因为年龄小,所以与儿童的共鸣会更多一些,并且青年能更准确地把握时代的脉搏和孩子们现下流行的潮流,知道儿童在看什么、喜欢看什么,这是我们的一个优势。
儿童文学在性别上实际也有“偏科”。现在从事儿童文学的90后,两个手就能数得过来,而这其中男性创作者更是凤毛麟角。作为少有的男性作者,我可以提供另外一种看世界的视角,可能不如女作家细腻,但可能更天马行空。在创作现实题材的作品时,我也喜欢将一些幻想的元素加入其中,这也是我创作的一个特点。
我觉得作为一个儿童文学作者,责任就是培养儿童的阅读习惯和文学审美,以及帮助儿童进行初步的写作技能的训练。但我更希望更多的年轻人可以投身到儿童文学的阵地中来,通过我们的作品引导孩子们培养一个好的阅读习惯和审美取向,至于价值观的塑造和性格的培养,它可能更需要长期潜移默化的作用。
记者:您对想要从事儿童文学的青年创作者有什么样的建议?
王天宁:第一就是要学会多者书,多感悟。只有先输入才能有输出,所以一定要多看优秀的作品,然后再多思考,多琢磨。第二就是不要怕被退稿,要多进行创作的尝试,从练习里不断进步,并且不要一味听取编辑或者别人的意见,学会保持自己独立的思考。第三,写儿童文学一定要从孩子的视角出发,不是写孩子的故事就是儿童文学,像孩子一样思考才是儿童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