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天宁桂花香

　　在湖南沅陵，说起天宁山，几乎无人不晓，因为，她是莘莘学子的摇篮，学富五车的象征！有湘西“最高学府”美誉的沅陵县第一中学就坐落在天宁山上，“天宁”又成了沅陵一中的代称。天宁校园，简直就是一个大花圃，名贵树种也不少，但让我最为铭心难忘的，还是灯光球场边上那棵古老的桂花树，那阵阵沁人心脾的桂花香！

　　不知是先有桂花树还是先有球场，也不管后来这里铺了水泥架了灯光，平日里大伙儿都管那儿叫“桂花树球场”。天宁校园里球场有六七处，只是大家对这个有桂花树的球场情有独钟，还把桂花树当作定位的“觇标”！

　　第一次见到桂花树是在1965年的仲秋。那天，作为三乡十里才考取一个的初中新生，我怀揣“录取通知书”，在母亲陪同下，走了几十里山路，来到天宁校园。办完入学手续后安排住宿，老师告诉我：寝室在桂花树球场左边。面对偌大一个房舍纵横道路交错的新地儿，我和母亲都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时分不清南北东西。一位“迎新”的高年级女同学带我们迂回折转了好一阵，终于来到一块空旷的球场边。“呵，好香啊！”循着指点望去，一棵很有些年岁的桂树出现在眼前。树干苍老而遒劲，主枝还有点匍匐前倾，但那枝叶密密匝匝，粉红色的花瓣更是结团成串。花香弥撒在校园每一个角落。我就这样带着兴奋，沐浴在桂树的花香中度过了天宁校园第一个夜晚。

　　上课了，我被编在丁班。那时候，甲、乙班学英语，丙、丁班学俄语。教我们俄语的是一位姓蒋的年轻漂亮女老师。不知她有什么“魔法”，总是能把我们这些来自各个方言杂居地，连“大客话”（笔者注：当地县城交际官话）都还说不顺口的伢子、妹崽像磁铁一样“凝聚”在她的周围。在老师的循循善诱教导下，同学们的学习兴趣十分高涨，学习成绩提高很快。记得俄语发音时有一个字母需要舌头颤动，班上的同学大多数过不了这个关。蒋老师想了个办法，她让同学们在嘴里含上一口水，然后借助胸腔气流冲击水流带动舌尖运动发声。通过反复琢磨和训练，同学们都顺利闯过了这个难关。蒋老师又把我们分成若干课外学习兴趣小组，每周安排两个下午课外活动的时间“专修”外语。从那以后，桂花树下的土台子就成了我们这个学习组的“第二课堂”。学习累了，我们就在地上捡拾刚从树上落下的桂花，用纸包做成香囊，带回放在课桌里，压在床铺的枕头下，有时还悄悄搁在老师的抽屉里。教室、寝室和老师的教研室就经常弥漫着清香，我们在这样一个时时处处溢散着馨香与温情的环境里快乐地生活、学习和成长。在一次学习外语的兴趣活动比赛中，我们丁班有两个学习小组登上了桂花树下那个石砌土台子颁奖台上。

　　据高年级同学和老校友介绍，这桂花树也是天宁校园古朴悠远和情感纽带的见证。桂树到底年轮几何，无人知晓。人们只知道它花开花落静静生长，默默地陪伴着晨练的师生，虔诚地守护着鼎沸的球场。百多年来，从天宁校园走出的沅陵一中学子已遍布祖国四面八方，无论是在东海之滨或是天山脚下，他们都可以凭着对天宁校园的感知和桂花树球场这个特殊“符号”找到同乡与校友。

　　如今，当年的天宁桂树已在岁月风雨的侵蚀中躯断枝折了。但是，新植的一批桂树己经拔节冲天。当年的桂花树球场旁边，也已建起现代化的体艺馆、运动场，一所古老而年轻的学校正焕发出勃勃生机。

　　50年过去，天宁钟声一直在我耳际萦绕，桂花树球场上的奔突与呐喊时常在脑海里回闪。天宁校园，为我日后掌握立足社会的本领奠定了基础，帮我构架了学习人类文明的阶梯。“天宁桂树”播撒的馨香和爱意，一直影响着我后来的人生。几十年来，那曾带给我太多感激、依恋的桂花树和校园在我心头时常涌现；再过几十年，我还会时常把她们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