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田稻穗丰收季,溪童琢磨新玩意。 ——题记
田里的外衣是红润的色泽,好像是桃红胭脂,散发淡淡的馨香。沃土裸露在表面,偶尔几只嘴馋的小鸟会趁机光顾孤独的田里,不知道是谁掀起一场风靡全村的玩具革命,那时的田里像煮开的热水一样沸腾了起来。
说起做风炉,仍记忆犹新。伙伴们先挽起裤脚,光着小脚丫,我不听劝,不肯脱鞋,走了两步,却遭了秧。鞋底接触面广,会与淤泥紧贴,寸步难行。只好脱鞋,光着脚丫行走。噫!感觉特别柔嫩,把鞋子从土里拔出来,像小兔子拔萝卜一样。继续跟着小伙伴的脚印走,他们一边探路,一边对我说:“你刚才鞋底粘的泥土就足够做一个风炉了,不需要找土壤了。”我连声拒绝,因为好的土壤,不干不润,才能制作经得起火烧的风炉。
辗转反侧,终于挖到伙伴口中的优质泥土,装了满满一袋子,我们向榕树下的门楼走去。穿上我那粘满泥土的鞋子,犹如潮剧演员在舞台上穿的高靴。穿着高靴,鞋底不平衡,摇摇晃晃像不倒翁一样,走起路来更像是企鹅,这“增高靴”竟引起伙伴们的注意,瞬间成为溪童们的笑柄,重如千斤的鞋子被我搁在一旁,把精力集中在做风炉上。
圆团团像糯米一样的新鲜沃土,有红润的,有水墨色的,有夹沙子的,有含麦穗根的,真是丰富多样,品种独特。巧了,我拿到一块夹有稻穗根的土壤,哭笑不得。只有把这一些细细的根挑出,才能做出一个高颜值的风炉。盛夏的蚊子正是饥饿的时候,此刻也会瞄准一群皮肤嫩白的溪童,别说有多讨厌了,待会儿就有得蚊子好受的,先让它们嘚瑟一会儿。
把土壤处理干净,就是干净的优质土,此时,需要在门楼里找一块角落,干净的水泥地面,土块要用力拍打地面,像潮汕的牛肉丸一样,打出弹性。此时,我们会把土壤揉成一块球,再压扁像早餐的面饼一样,拿起来,抬高手臂,用力砸到地上,“噗通”一声,圆圆的大饼中间破了一个大窟窿。耳边传来伙伴们的催促声,再慢点就落后了。刚才的步骤不是做风炉的程序,而是另一种把玩的玩法。这会儿,才开始进入正轨。加快速度,把粘满地上的泥土重新揪起来,再揉成一团。接着,把土块做成四方形的形状,像魔方一样,这个过程,要慢慢拍打,让每个面都能均匀平整。紧接着,拿起竹片,锋利似刀,找出正面,先用像笔一样的竹片画出一个正方形,下一步按这个小正方形开挖。也就是掏空里面的泥土,风炉最终有5个面,最上面的面是镂空的,挖土过程中,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稍有不慎,一下子就刺穿底部,就成了一个没有颜值的风炉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取土,挑刺,揉捏,拍打,挖空,一个风炉就快成型了。这时,由于刚才用力掘出正面的开口,我们称之为“风炉窗”,圆型的开口,可以扇风加快里面树干的燃烧速度,但开口很薄,表明容易开裂,一条条不规则的细缝像头发一样纤细。好像老人脸上的皱纹一样,很不美观。于是,溪童们想方设法,舀来冰凉的泉水,用手指沾上清水轻轻抚摸,这水好像神气的仙水,竟可以为风炉疗伤。风炉等待成型前,需放置在烈日下暴晒,让风炉变成硬邦邦的魔方形状。
下一步,就是这玩意儿的把玩时间了。
那时,我们找来了树皮,折一小块,先用稻草点燃,这个过程竟像放风筝一样,需要举着风炉跑上几圈,这一幕幕,像举着火把的运动员,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借风儿的力量,往刚才的“风炉小窗口”进风,把风炉里的树皮点燃。门楼里的风炉都燃烧起来了,浓烟滚滚,一股树皮的馨香味熏走了讨厌的蚊子,有时炉火熄灭,必须靠嘴巴往“风炉窗”吹气,风炉窗吹出来的风是热风,这是一股童真的力量。还记得有个伙伴挑的土壤不合格,他的风炉烧了一点柴火就裂开了,“噗通”一声,好像鞭炮声,这时轮到他成为溪童们的笑柄了。
也有成为溪童们羡慕的风炉——大锅风炉。我们的风炉都是小巧玲珑的,刚好握在手掌里,另一种风炉,跟井边打水的小号水桶一样大,听说单这个风炉就制作了一整天,是一位大溪童的杰作,可以在上面放锅煮开水,真实用。那时,溪童们的父母得知后,都不同意小孩玩风炉,因为生火比较危险。于是燃烧完树皮的风炉,里面是黑漆漆的,只要还没有裂缝,就可以继续保存起来,不能拿回自己家中,否则就有一场“训斥大会”。我们不约而同选择一户没有住人的房子,那户人家门前的角落成了溪童们的风炉“落脚点”。后来查资料,原来,风炉是唐代一种专用于煮茶的炉子,形如古鼎,有三足两耳,炉内有厅,可放置炭火。
在儿时夜里,华灯初上,风炉才是最好玩的玩意儿,放上榕树皮,沁人的香四溢,用火苗点亮整个风炉,“风炉窗,馨味香,红火苗,暖手心”。冬天的夜里,冷冰冰的手放在风炉上感受温暖,一种童年熟悉的暖流涌上心头。挑土壤之旅,溪童们懂得了热心、恒心与耐心;制作过程中,溪童们懂得了精心、专心与静心;把玩过程中,溪童们记得了小心、留心与开心。蓦然回首,照亮灵动的童心是那棵榕树下的小风炉,耳边响起风儿轻轻的歌唱:“风炉窗闪烁,窗炉风呢喃,满眼璀璨星,风炉光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