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禾
本名周连国,1967年生于河南。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写诗并发表作品,著有诗集《飘雪的阳光》《大海不这么想》《鲜花宁静》和《坐一辆拖拉机去耶路撒冷》和小说集《爱到尽头》等多种,部分作品被译成英语、韩语、葡萄牙语等。
我所办公的北京东城海运仓,是东直门附近的一个地名。记得第一天来报社时,人事部门的老报人向新来的大学生介绍的“第一段”报史便是:为什么这里叫“海运仓”。接储海运,筑仓收粮,这也由此让我对世界上最长的人工运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遐想。
海运仓连着大运河。诗人谷禾是2004年移居北运河的。这15年里,他在不同季节沿河行走,关注着它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的变化和迁徙。
“北运河上接通惠河,是古运河漕运的起始地,它的从繁盛到凋敝,也是一条运河和我们民族命运的隐喻。时间来到二十一世纪,时代对北运河的再次召唤,所彰显的又何尝不是它渴望走向世界的精神场域,以及文化意义上的寻根和再出发?”谷禾在他的新诗集《北运河书》里这样写道。
谷禾诗集《北运河书》新书分享会现场。本报记者 只恒文 摄
11月16日,由单向空间、凤凰网文化、一点资讯、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联合主办的“北运河,也是所有的河——谷禾诗集《北运河书》新书分享会”在北京单向空间·大悦城店举行,著名诗人商震、欧阳江河,著名文学评论家、诗人何向阳,著名学者、作家梁鸿,著名诗人、本书作者谷禾与各界读者分享了《北运河书》的阅读感受,并就“北运河,也是所有的河”这一话题进行了深入的讨论。
明亮的事物升起来——
迎春花和芥菜。河岸边的老柳树
把发辫解散在波浪里。
雨水落向街头和原野。伞在路上移动。
我听见蝴蝶的喊叫,
从黑暗中,昆虫旋转的翅膀。
少女们一次次弯腰——
她粉红的耳朵,和水银的眼睛。
明亮的事物
在升起来……
这是《北运河书》的第一首诗,这让何向阳觉得整个北京的冬天都是温暖的。何向阳坦言,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以来,文学史中对于运河的描写非常多,刚获茅奖的《北上》也是对于运河的书写,而谷禾写的运河是诗人心中的运河。“在北京的副中心,流淌着这样一条河流,这条河流滋养着我们,它在诗人的眼中幻化成一条精神的河流。谷禾把我们忽略掉的一种美保存了下来。”
在“乡土文学”领域,在“运河书系”中,最著名的当数作品题材多以北运河一带农村生活为题材的“神童”作家刘绍棠,因其家乡儒林村临近北运河,刘绍棠又被称为“大运河之子”。刘绍棠曾说过:“如果我的名字与大运河相连,也就不虚此生。”
流淌千年的大运河是流动的文化,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1985年,有一位女青年作者张辛欣,骑着自行车走运河,从北京出发到杭州,当时有一个团队拍了纪录片,中央电视台也播了,她那本书是非虚构,是纪实文学《在路上》,大家可以找来看,当时她非常年轻32岁。当时非常轰动,在文学界也非常轰动。“何向阳历数了改革开放之后近40年中,对运河的文学叙事和描写。
“今年刚颁发的茅盾文学奖获奖长篇小说《北上》,青年作家徐则臣的作品,对运河的书写,从小说的方面把运河的前世今生作了一个描写,把运河的开放性,传奇色彩也都表现出来。”何向阳说。徐则臣之前也曾谈到刘绍棠对他创作的影响,他认为刘绍棠的写作是谁都不能替代的,后辈晚辈再写运河,无论从什么样角度来写,最基本的东西都是从刘绍棠的作品中来的。如果运河书写有一个数据库的话,那么这个数据库里面最多最重要的内容应该是刘绍棠老师提供的。
大运河北京段横跨六区,在北京这座既古老又现代的城市发展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见证了这座城市的沧桑巨变,承载了古都宝贵的文化记忆。
诗人谷禾笔下的运河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他对青年人喜爱的诗歌创作又有怎样的理解和认识呢?
作为一名新通州人,谷禾与古老而簇新的运河朝夕相处,“它日夜流淌的涛声早已融入我的血管和呼吸。我在河边行游、长坐、寻觅、追索,所书写和见证的不唯河流本身。”谷禾说。
谷禾,本名周连国,1967年生于河南。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写诗并发表作品,2003年至今,移居北京通州北运河畔。著有诗集《飘雪的阳光》《大海不这么想》《鲜花宁静》和《坐一辆拖拉机去耶路撒冷》和小说集《爱到尽头》等多种,部分作品被译成英语、韩语、葡萄牙语等。获“华文青年诗人奖”“《诗选刊》最佳诗人奖”“扬子江诗学奖”“刘章诗歌奖”,被评论界誉为“嬗变的现代进程中乡村灵魂寄居于城市文明的典型代表,他立足于城市和乡村的反差,殚精竭虑地探询现代精神的出口,是当下不断超越自我的少数优秀诗人之一”。
《北运河书》收入了谷禾移居北京通州北运河畔十几年来所创作的一系列诗作。在书中,北运河有时作为现实的河流在诗中显现,沿岸的风物、景色尽收于作者笔下,通过纤毫毕现的雕刻,仿佛都生出了诗的灵性;有时又作为征象而显现,精神性的存在和日夜流淌,也带上了诗人独特的气质,并和北运河的历史构建起了微妙呼应。诗人和北运河,融为一体,血脉相连,共同见证着时代和大地。
“谷禾是一个特别适合写河流的诗人,他可以将人、河、土地、语言一体化呈现出来,《北运河书》是诗人谷禾的一个自我镜像。通过河流塑造的,呼吸到的,呈现出来的不仅仅是世界,而是生活的一部分,这种混合很有意思。”欧阳江河评论说。
关于《北运河书》的四个章节,谷禾这样解释:第一节是写运河,第二节是写通州,第三节泛写北京和一些其他的东西,第四节又回到了故乡周庄。“我写运河不是写运河的由来,因为运河已经存在几千年了,有一天我没了,运河仍然在日夜流淌,我写的是以运河为中心的那片地方的风土、人情、景物、人心。运河对我来既是一条存在的现实之河,也是精神的河流。”
关于文学创作,特别是新诗歌如何表现和定义“真善美”,一直是青年文学爱好者关心和争议的话题。对此,谷禾也谈了自己的看法,“虽说诗歌是歌颂真善美的,但是事实上在写诗的时候,写作者不会去想这个东西。就我个人来讲,诗歌写作我更追求的是呈现世界的真实性。我日常是做编辑工作的,我阅读中国当代诗歌的时候,我自己有一点点不满足。我觉得中国当代诗歌普遍缺失一个历史感。很多时候,你从诗中看到的是诗人的个人生活,但是你很难看到我们这个时代的变化。我始终认为,诗歌创作除了自己走向内心,呈现真善美之外,还有一个功能是记录和见证。记录和见证这个时代。要让读者从诗歌作品中,看到这个时代一年年下来发生了哪些变化,变化中的时代是哪个样子,作为一种镜像呈现,我希望自己的诗在这方面能够做一些探索,而不仅仅是简单的把真善美大而化。作为一名诗人,有没有呈现你所看到的真实,你所见到的真实,你所听说到的真实,是非常重要的。真善美相比,真实更重要。”
新诗和旧体诗哪个更有魅力,在这次谷禾诗集《北运河书》新书分享会上,也引发了文学青年与诗人之间有趣的对话。
谷禾说,“虽然新诗和旧体诗,我们把它当做截然不同的两种艺术形式,但是从根本上他们是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因为都是汉语本身的产物。汉语从诗经到现在三千多年下来,是在变化的。每一个时代都不是凭空来的,和上一时代都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我们所写的现代诗也不可能完全脱离旧体诗,现代诗和古体诗,并不是一刀两断的关系。现代诗只不过是更多借助于外国诗歌的形式,中国诗歌从本质上来讲,还是与古典诗歌一脉相承的。”
谷禾认为,“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艺术形式,唐代有唐诗,宋代有宋词,元代有元曲,到明清时候有小说。近现代之后,旧体诗衰落,新诗兴起,这也是时代赋予新诗的使命。旧体诗也并非‘衰落’,据有人统计,现在写旧体诗的全国有上千万人,比写新诗的还多。旧体诗和新诗谁能笑到最后,还说不好。我个人是对新诗有兴趣,我觉得它更自由,更能传达我的内心。但是,如果你喜欢旧体诗也可以继续,这个都没有关系,不冲突,不是说非此即彼,你死我活,我觉得可以共同发展。”